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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登基、二人搬入皇宫,平园故人便不能相随。承平在故江州现东明划了千亩良田给陈玉,叫他和青鸢安享晚年;袁敬德仍为禁军统领,不过怀章已为官家主君、更有一家老小,不能时时进宫;兰英孤儿寡母,赵熹为其在京中置宅买田,只是兰英的儿子太不中用,兰英为他办了个铺子、又凭着赵熹的关系叫他供宫中杂项采买,总算有个进项。兰英虽想继续侍奉赵熹,可她年纪已大、家中还有子孙,赵熹不舍得叫她辛苦、所以遣她回家,她和怀章每月也就进宫一二次,陪赵熹说话。
因李淳婚事,兰英来宫中次数颇多,赵熹还以为大婚之后她也要歇上几日,没想今天就来求见。能见故人赵熹自然开心,忙招了她进殿,却见兰英泪水涟涟,一进门就跪了下来。
“求帝君救救德福吧!”
兰英已经四十多岁,容颜老去、鬓发斑白,跪在地上哀哀请求,着实叫人心疼。赵熹忙将兰英扶了起来,问:“怎么了,昨日见德福不还好好的么,出了什么事?”
兰英泣不成声:“那个没用的东西总是夜不归家,昨天我再三交代、他只说要为殿下办事、得晚些回去,结果又是一整夜没见人!今早差人来家里,我才知道昨夜他喝多了黄汤、失手把人打死了!大君,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他的妻子还有身孕,我那孙儿还没出生怎么就能没了爹呢!”
赵熹皱起眉:“德福虽没什么本事可也不是张狂的人,怎么就做出这等事来!”
兰英只哭:“听说他打死的是个地痞,不吃吃了什么疯药在路边骂陛下和您,德福最是尊敬您二位的,又喝多了酒,两人就争执了起来,谁知那人那么没用、挨了两拳就死了!”
赵熹哼了一声:“自立朝以来天下太平五谷丰登,三年未遇大灾、三年未有饥荒,如此情形还能胡骂,果是流氓刁民!这等人死就死了,还要别人替他偿命不成!我给你盖个印,你拿着去盘龙府把德福提出来,多给流氓家人赔些钱便是了!”
兰英千恩万谢,捧着赵熹给的印前去提人,盘龙府见印当即当人,兰英将儿子教训一通,转头又去向赵熹谢恩。
中午承平回来,赵熹将这事全数告知,德福是朱鹤遗孤、承平自然也不愿他因此丧命,便也没有多说,只派人去盘龙府问明案由、又给了死者遗属十两纹银。
死者并非地痞、而是流民,因老家土地被霸占求助无门,只得和老母从老家流落盘龙。那晚李淳大婚,在城中大摆宴席,死者见富者酒肉成林自己衣食无着,不由发了发牢骚、骂了句双元为祸,被德福听见,起了冲突。现在他死了,他的老母一个人无依无靠,兰英为赎罪想替她寻个住所、被她断然拒绝,不仅如此,她更将承平派去的人赶走、只身到盘龙府喊冤。
盘龙府自然是不肯接的,赶了她几次,她却执拗不肯屈服,有一次陶希仁的好友到盘龙府办事、正遇到她在府门破口大骂,便上前询问,知道如此,立刻告知陶希仁。
陶希仁义愤填膺,忙将老妪接回府中,又洋洋洒洒写了奏折,于朝堂弹劾赵熹纵奴伤人、枉法包庇,赵熹倒是一声不辩、全都认下;可陶希仁还要捉拿德福、杀人偿命,赵熹却万万不肯,二人因此大闹起来。文臣早已想夺赵熹听政之权,纷纷上书表奏支持陶希仁,武将们才不管这些,只一味维护赵熹。
承平知陶希仁有理,可他也不会怪罪赵熹,何况这事他也知道、本就不能怨在赵熹头上。他极力调停,又命三司调查死者家乡祖田被占之事,但陶希仁死咬赵熹不放、赵熹也不肯交出德福,两边却都不肯让步。
事情闹了好几天、各地州府也纷纷上书表态,陶希仁家门口还被胡蒙军官倒了牛粪、害得陶希仁摔跤,因关系汉夷之交,承平只轻责了事,可儒门一派却觉遭受侮辱,文人大儒也都向朝廷陈情。眼看事情越闹越大,陶希仁不等朝会,入宫请见。承平也知这事不能再闹,许他进来。
先前摔了一跤陶希仁腿部受伤,入宫还拄着乌木拐杖,见了承平要行礼、承平忙叫人把他扶起、让他入座。赵熹坐在承平身边看了陶希仁一眼,二人对视,都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承平道:“前些日子去青县调查的人已经回来了,霸占死者牛二家祖田的乃朕的二哥、韩王李承泰。据查他圈地抢民、弄得百姓苦不堪言,牛二不过其中之一。皇亲犯事不可轻恕,朕决意严惩,希仁以为如何?”
陶希仁拱手道:“陛下圣明!陛下既知如此,何不将帝君和李德福一同治罪、还牛二公道!”
“陶希仁!”赵熹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承平也道:“朕已决心惩治二哥,这还不够么?同他相比,德福之罪不过芥子,德福的父亲又是有功之臣,你就不能放他一马么!”
“放他一马?微臣地位卑贱,怎有权力定人生死?杀他是因为他伤人性命、而不是得罪了微臣,陛下何故要微臣放他!”
赵熹霍然起身:“他不过是一时失手,有什么大罪?你们揪着他不放无非是看我不顺眼、要我退居后宫罢了!你真当我是汲汲功名之人么?我听政做错了什么害了谁不成!你们这般咄咄逼人不过是为了维护你们的陈腐礼教罢了!只因为我就非要他死,你们好毒的心!”
陶希仁气得发抖,拄着拐走到赵熹身前,竟举拐朝赵熹打去,承平大喝一声,一把将赵熹抱在怀里,内官们也都冲上去阻拦,可陶希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还要再打:“赵熹,你犯下大错不肯认、还要推在别人身上,有你如此,天下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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