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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毕业结婚。她想的居然是家里可能会要的彩礼钱,她真不想让他出这笔钱,她準备等星期天回家问问。
伍莹也不知道怎麽跟家里人开口,她毕竟还没毕业,就想着结婚的事,会别人耻笑。她一向沉稳,那时候也不知道怎麽没有憋住气,就跟她妈说了,她说她谈对象了。她妈一听眼睛瞪老大,问她的第一句居然是她有没有跟那个男人睡觉。
她脸一下烧起来,被自己的母亲问这种话,很难为情,小声说了句没有。
她妈松了口气,说让她检点些,读大学怎麽谈都行,就是别跟人上床。伍莹臊得慌,接下来,她妈一句话让她愣住神。
“你爸给你弟弟看了个女孩儿,她家里有个哥哥,老大不小了还没娶媳妇。她家里彩礼要的多,你爸打算让你们换着,你嫁过去,那个女孩儿嫁过来。”
她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如遭雷劈,浑身的血液彷佛凝住,不会再淌动。她感到寒冷侵袭,恍若是冬天提早到了。
“弟弟…还没成年。”伍莹无力的说出这句话。
“男孩儿嘛,再等两年,先在老家办席,证后面领,不碍事。”
伍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妈给她讲那个男人,说是快三十了,身体没残疾,人长得精神吧,就是有点儿矮,个头刚一米七。按说不会有一个这麽小的妹妹,超生呗,前几个超生的女孩儿都送人了,就这一个,家里老来得子,舍不得了,当宝贝似的。
她失神的望向院子里的篱笆,褐色的木头上缠着几株青藤,不知是不是没有死透彻,藤身颜色发黄。
她妈拧了下她的胳膊,她吃痛的看过去,她妈戳着她脑门说一定不能在新婚那晚被新郎官发现她不是第一次,不然要被退货。
伍莹被这些字眼压迫着心髒,她彷佛置身魔窟,她妈小学没有读完,用的词都带着一种血淋淋的直白。她突然很想逃跑。
这个周末过完以后,她回学校,再见周呈南竟恍如隔世。她用温吞又潮湿的目光看周呈南,周呈南被她看的心髒一紧,像被汗津津的手心摸过心髒。他捂了捂心口,问:“咋了是?”
她摇头。周呈南眨巴眨巴眼睛,说:“好姐姐,你这样怪吓人的,我没做什麽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她比他大三个月,他每次调侃她都叫她姐姐,大多时候,他还是尊称她为伍女士。
伍莹在人散的差不多的教室里对周呈南说:“我们去学校后巷吧。”
后巷都是便宜宾馆,做学生市场的,讲究一个价廉。说去那里,压根儿不用讲做什麽,一切不言而喻。周呈南怔住,耳朵腾地蹿红,他掐了掐手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伍莹背着书包走在前面,他跟在后头,萧索的风把街上每个人都刮透。她编了一条又黑又粗的三股麻花辫,自然的垂在后背,风无法撼动它。有可能是他来拆开它的。意识到这点后,周呈南猛然停下脚步,他叫了一声伍莹的名字,她转过身,他笑嘻嘻道:“好饿,我们去吃羊肉火锅吧。”
她有一瞬的茫然,而后点头,他们中途改道,去了热气沸腾的火锅店。他坐在木板凳上,对她坦白,他说:“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原来我也是一个老古板,太想对你负责了。咱别着急,就算结婚了,也等水到渠成。能让你开心的方法有很多种,不用非得这个。”
伍莹被热气燎着眼睛,眼窝蓦地一湿。
林平经历过那件事以后就换了一个场地训练,很快他将迎来一场新的比赛,他这一年打球打的很拼,为了名誉傍身。他想他已经做不了年轻的运动员了,但是可以在将来成为一名年轻的羽毛球教练。
可他似乎差点运气。
林平在新的场地扣球时不小心扭了脚,那天做保洁的是新来的阿姨,地面有些滑,林平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他对这个挺看重的,当时就想去医院,结果林祖胜一个电话打过来,非要他回家。经过被人追债一事,林平其实有些怕林祖胜再不辞而别,于是便忍着疼痛坐车回家了。
林祖胜在家里抽烟,他头发白了很多,脸颊往里凹了一寸似的,林平不忍看他脸上的阴影,这会使林平不合时宜的想到月球表面,毫无生机可言。
“能不能再找你朋友借点钱。”林祖胜嘶哑着嗓子开口。
林平下意识拒绝道:“不能!我们上次拿了人家很多钱,才还了几千块不到,怎麽又借呢!”
林祖胜又点了根烟,狠嘬着,吐出白花花的烟雾。他说他想进一批蝎子种,养蝎子,很快就能把资金周转过来,好还钱。
林平从口袋里掏出打比赛赢得的奖金,一股脑塞给他,劝道:“爸,你能不能踏实点,别老想那个。给别人打工不行吗?干嘛非要自己当老板,万一赔了…”钱就打水飘了。
“万一万一!”林祖胜嚯的站起身,丢开林平的钱,说:“你懂什麽?给别人打工,能发财吗?能供你和你弟一边上学一边衣食无忧吗?天真!你这点钱,不够我搞人际关系的。”
林平脸上火辣辣的,林祖胜发的火让他无地自容,好像他才是那个拖累了林祖胜的人。
“总之,钱没有还上,我不会再找他借。”
“没用。”
林祖胜这句牢骚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说林平,总归叫人不快。
林平脚踝肿了,他差点忘了他还要看脚,林祖胜让他伤心。他一想到韩元就借给他的那笔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上,他就恨不能再对韩元就热忱些。他有点儿太投入这个角色了,甚至像是在报恩,韩元就是一个冷情的人,偏偏是这样,林平被他那外冷内热的品性迷得找不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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