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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那湖水多凉啊,上面还覆盖了一层冰,就这块稍微薄一点,他身上的衣服沾了水极其厚重,拉着林舒昂更是费劲。后面一群人也肉眼可见的慌了神,靳仰弛赵江川还有周绪宁纷纷跑到旁边帮忙,还有机灵的已经跑回家打了120。
中国邮电部早在1996年就规定了急救电话是120,这群子弟都被家长要求记住了拨号号码,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救护车过来的时候蒋恪宁浑身都快冻僵了,他看着那担架将已经冻僵到脸上意思血色也无的林舒昂拉走,心里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同刀割,等到他挣扎着起身的时候,正好父亲的副手开着车过来了,具体说了什么,蒋恪宁耳边嗡鸣,一句也没听清,旁边靳仰弛有些于心不忍。
“让他先缓缓吧,郑叔。”
郑文启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蒋恪宁浑身湿透,赶紧上车拿了干毛巾,蒋恪宁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郑文启接走了。
这一走,蒋恪宁错过了林舒昂苏醒,也错过了林舒昂那一声“宁宁哥”,十六年的阴差阳错,至此开始。
明烛天南
林舒昂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雪已经停了很久,她的额头被白色的绷带裹着,从她的方向往外看过去,一片白茫茫,雾凇沆瀣,窗子开了一半,上面雾蒙蒙一层,就像白色的灰一样。
林舒昂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是怎么突然间来到了医院也不知道。她刚醒来的时候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医生,看上去很是儒雅,还有一位则是一个干练的三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有几分威严,让林舒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林宪华看着林舒昂看自己时迷茫又瑟缩的眼神心中抽痛,拳头攥紧又脱力了一般松开,心里充斥着内疚。
“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刚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过一晚上记忆就会慢慢复苏。”林宪华看着林舒昂睡着之后出了病房,医生紧随其后,将一些要件叮嘱了一遍。
林宪华听得认真,但是对于林舒昂的情况还是有些担心,“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略一思忖:“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具体什么事还要看她自己的恢复情况。如果说恢复得好,什么都不会忘记。”
林宪华点了点头,医生颔首致意后拿着病例册回了办公室,只剩林宪华一个人站在门口,透过隔离的玻璃窗看着里面酣然入睡的林舒昂。林宪华查清了前因后果,事实确凿这就是一场意外,住家的阿姨很是自责主动请辞,林宪华没有拒绝,在她临走的时候多结了三个月工资。
让林宪华心一瞬间被一只手狠狠抓紧然后又拽下来扔下去的是林舒昂睡醒后,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接着林舒昂看着林宪华问道:“妈妈和哥哥呢?”
妈妈和哥哥呢?林宪华该怎么回答?他嘴唇翕动,张开又合上,手按在她病床上的扶手上青筋只冒,林舒昂眼里充满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始终不说话。良久之后,林宪华才温声哄着她:“妈妈去上班了,哥哥在上补习班呢,明天就来看你了。”林宪华骗她骗的还算有点逻辑,至少还记得这是寒假,林江江放了假。
林舒昂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
林宪华去端了营养餐,看着林舒昂吃完哄完她睡觉才将门带上出了病房,第一件事就是跟邓沛颐打电话,跨国电话根本打不通,林江江的住家电话倒是打通了,打通之后连夜给他定了票让他过来。
林江江一点怨言也无。
凌晨三四点,林宪华双眼通红,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也是这个晚上他下定决心,从此以后林舒昂所有的吃穿用度,所有的上学生活事宜统统由他经手。工作再累也有下班的时候,实在不行那就上班的时候累点,早点下班回家陪舒昂。
半夜的时候林舒昂醒了一次,是被父亲压抑的哭声吵醒的,她生病以来本来就睡眠充足,半夜醒来也不算稀奇。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很足,干部病房环境很好,又安静,因此那压抑的哭声显得格外突兀。
她悄悄地下了床,下床的幅度有些微的大,带着她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倒叙了一口凉气,光着脚踩在了实木地板上,不算太凉。
如果说刚醒来的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现在的她已经记起来了绝大部分事情,其中就包括父母离婚,结合父亲压抑的哭声,她大概明白了什么。林舒昂踮着脚在门口看了看,下意识想伸手开门去安慰父亲,想了想转身回了床上,窝在被子里一双眼看着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再说。
第二天林江江果然来了,风尘仆仆,那种累简直肉眼可见。林舒昂眼睛湿漉漉的,只看一眼林宪华,林宪华就懂了意思,留着兄妹俩说话。彼时林江江也才十二岁十三岁,听见林舒昂落水失忆的事就已经慌张的不行,见到她像只小动物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更是鼻尖一酸。
林舒昂往左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哥哥,你上来。”
林江江苦笑,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哥哥身上脏。”
林舒昂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只是一个动作,却让她电光火石间想起一个名字,林舒昂下意识地低声呢喃,叫了一声:“宁宁哥?”她眼前一片空白,只觉得头痛,而林江江也只听见了最后的一个“哥”字,没有反应过来林舒昂在说什么。
“怎么了?”林江江俯身,检查了一下她的额头,很快林舒昂就摇了摇头,“没事,哥你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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