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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帝却欣悦得很,又命祠部选好吉日,务必礼数周全。后见无事奏报,便挥手散朝了。
出了大殿,崔文敬叫住元珩:“舅父私自做主,请陛下赐了这桩婚事,殿下勿怪。”
元珩本不愿在这些私事上做文章,但迫于局势,他明白舅父能顺利为他争取到安国公这个军方立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不行,笑着摇头说怎会怪罪:“王妃入府后,本王供着敬着,好吃好喝待着便可,花不了太多心思。”
“舅舅从前不是说过么,若想不溺于深渊,就得守住一方天地,自主沉浮。朝堂凶险,羽翼完备才可一争。”他远眺宫门,眸中带刃,言语犀利,“不然,那景明寺下的亡灵,永远都只能是孤魂野鬼!”
旧人旧事忽现,崔文敬满眼怅然,望着元珩远去的背影,顿觉艰难,暗自长叹。
元珩走出端门,灰暗穹宇早已变回了平城独有的澄澈碧天。
他忽然停驻,看见马车边立着一抹与天同色的俏丽身影。他的准王妃正透过帏帽白纱愤恨地盯着他。
少顷,她不再理他,钻入马车,徐徐驶离宫门。
马车转弯时,突从窗牖里飞出一个东西。
他走近一看,居然是自己那把牙骨折扇。
安国公府内,宣诏官刚刚离开。
云静心情不佳,把自己关进寝院。
丹蓉趁主子歇息,得空去找主事嬷嬷拿月钱,回来时刚好经过言氏院子。
云舒吊着眼角和言氏嚷嚷:“瞧这一眨眼的功夫,阿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我们见了她还得尊称一声‘王妃’,咱们母女俩要强多年,怎还沦落到向她低头的地步!”
母女俩说话声不小,一墙之隔听得真真儿的,丹蓉靠在架子下,不费什么劲便灌了满耳朵。
“她这一嫁,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言氏独自摆着双陆棋谱,鼻中一哼,“听宫里的娘娘们说,越王常与徐州林间那些隐士厮混,男男女女坐在一处,说是行些曲水流觞的风雅之事,实则淫词艳曲不堪入耳。”
她警觉地望了望院外,挡着半边脸说:“听闻这些隐士饮五石散成瘾,酒后敞胸露怀,白日宣淫,身子虚透了都不加节制。我朝尚武,这药在军中是禁物,咱们这些武将家眷自然没见过。”
云舒蹙眉,拿起帕子挡嘴,疑惑道:“那为何柏萱阿姊还吵着非越王不嫁?她同我讲过,幼时有次进宫赴宴,因投壶准头太差,输的连条脚链子都不剩,被那些贵女公子取笑,不与她玩耍。只有越王不嫌她笨,还教她怎么投的准。”
言氏眨着一双丹凤眼问:“她那时几岁?”
“八岁?”云舒摇着扇,眼珠一转,“九岁?”
言氏眄她一眼,“孩童之言怎可尽信?这么多年过去,脸变,心能不变么?”
云舒深觉有理,莽足了劲儿点头。
“要不然,为何及冠皇子都已婚配,只有越王老大不小仍未议亲,那是没人敢嫁呀!”言氏说,“哪个京中贵女愿意放弃帝都荣华富贵,跟着他如乡间野女一般游荡?”
末了,又嘱咐幺女:“这些话你可要烂在肚子里,千万别让次女知道!万一她不想嫁,举蹄子跑了,犯下罪过得全家替她受!”
丹蓉听着心惊,从墙根儿下溜回了姑娘寝院。
云静见她神思不定,手里的活无章法甚是反常,便将人叫过来问究竟遇到何事。
丹蓉起初不说,但为了自己姑娘,把听到的墙角一五一十告诉了云静,还哭喊着劝她:“姑娘快逃吧!所嫁之人非良,别把一辈子搭进去!老爷最疼姑娘,肯定会和长公子想办法顶下来的!”
云静坐在榻上,抱紧膝盖,一滴泪顺颊而落,哑声嘀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儿去?到时候慕容氏一族,连同濂州的长孙氏都吃罪不起。若还有别的法子,父兄也不会顺从这道旨意。”
水韵为她擦干泪痕,一副打算出生入死豁出去的模样,“既然到哪都是活,那就偏要活得好,只要能跟着姑娘,刀山火海我都不怕,那小小越王府又算什么,妖魔鬼怪冒出来,咱们见一个打一个!”
云静破涕为笑,“哪那么夸张!不过确实是这个理儿,日子哪有顺遂无虞的,若想着什么坎都要绕过去,那边境的仗也莫要打了,把州县拱手让给柔然蠕蠕岂不省事?”
这话让水韵心情明朗了许多,宛然一笑。丹蓉没心没肺,抹了把脸又去忙了。
云静铺展身子躺下,脑子里全是旁人议论越王的话,忍不住又开始分辨起真假来……
夜幕降临。
一个着墨色披风的修长身影,步入一间门楣气派的酒楼中,在阁楼尽头的雅间前驻足。
门被推开,墨色身影向坐于上首的贵公子唤道:“三哥。”
轻盈的纱帘一掀,露出三皇子元琰棱角分明的脸:“八弟这么急着找我,是为了押送谢义入京一事吧?”
八皇子元琪将披风解开,坐于一旁,一副焦灼神色:“难道三哥不知情么?案发在徐州,按照辖属所分,这差事理应该由东境军所领!只要是东境军,就脱不了我们的掌控。可父皇下旨审案后,押送谢义的差事居然落在驻定州的北境军头上了!”
元琰仿佛并不在意,“不稀奇,还不是因为今日你在朝堂上那么沉不住气。”
元琪道:“我原本以为,就算父皇不让东境军接管此事,也定会派临近州署督军,没想到父皇竟然舍近求远。反正我已布好局,回京路上找个适当时机,把谢义做掉,以防他把我们的人全都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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