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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迹一想到刚刚的人就难受,垂眉瞪眼,腮帮子鼓成圆形:“是他太烦人了。”
这个样子居然让严岸阔觉得有种反差的可爱,他温柔地问:“白天谁惹你了?这么大气性。”
边迹也说不上来,酒精放大了身体中多愁善感的部分,也麻痹了部分表达能力。他晃晃杯子,示意自己想要一杯新的酒。严岸阔怕他混着喝会醉得更快,请服务员为他续一样的酒,自己则另叫一杯度数很低的。
“也不能算‘惹’到我吧,就是……遇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边迹这样总结自己的一天。
严岸阔耐心询问:“具体是哪些‘乱七八糟’?”
边迹摆着手指,迷迷糊糊地数着:“就公司里那些啊,乘客、乘务组、总部、中高层、其他部门……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严岸阔虽然没在公司里干过,但毕竟也处理过不少商务客户,对他说的感同身受,但他比较惊讶的是:“以前看你处理起这些都游刃有余的,我还以为你很擅长。”
“大家都这么说,但是……”边迹不确定这是否属于夸赞,姑且笑了一下,笑完又立刻陷入迷茫,像幼稚园小朋友问老师那样,“我喜欢吗?”
严岸阔没有把他当作醉糊涂的人,反而郑重地问:“你喜欢吗?”
边迹歪着脑袋,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过了几秒,又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擅长。”
严岸阔看着他,轻声安慰:“没有什么事是‘必须’做的。”
“有的。”边迹小声反驳,“其实我小时候脾气很不好……”
严岸阔挑眉,“想象不出来。”
边迹认真说:“真的,我小时候特别爱哭,因为想要的东西一哭就全都能得到,所以越来越难哄好。以前我还会跟同学打架,就连小学低年级的都怕我,老师也烦我,但最后我爸妈都会出面,帮我收拾残局。”
边迹说起幼儿园的不光彩事迹居然笑得堪称明媚,以至于严岸阔看着有几分晃神。这种像夏天的笑只持续了几秒,很快像被冰封了似的。边迹嘴角忽然收起,茫然得像个在看别人故事的孩子:“可是他们突然就不再帮我了。”
严岸阔心里一颤:“为什么?”
边迹只在少有的聚会上提过一次家庭,但那时很快拿别的话题岔开,没有深聊。
就连现在这种时刻,边迹也没有全部袒露心声,将原因浅浅带过,只提到令人心酸的结果:“反正,就是不会再帮我了。”
严岸阔没有逼问,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似的揉搓两下。
边迹拍拍肩上的手背,嘴角牵强地扯了一下,继续说:“他们离婚以后,没人愿意带我,就把我送去亲戚家念书。有次我偷听到姑姑跟姑父吵架,他们说我性格太差了,不听话,又很闹,一点也不可爱,想把我送走。”
边迹掰着手指说,“那个时候我都转过两次学了,我怕再这样下去,爸妈会更加怪我。所以,就只好热情一点,懂事一点,想着……这样,他们会不会一开心就接我回去了?”
严岸阔这次虽然只接触到他童年苦涩的十分之一不到,却也已心疼得无可复加。
都说共享伤疤是比性更私密的举动,严岸阔曾经迫切地希望能跟边迹融为一体——任何意义上的——现在却因为心疼不敢再追问下去。
“你就算是小时候,肯定也是个招人喜欢的小朋友。”严岸阔知道结果,评价道,“如果他们没有接你回去,是他们的错。”
“没事,我现在已经习惯没有他们了。”边迹习惯了寄人篱下、独处和扮乖,迅速从“脾气不好”的幼稚鬼成长为热心开朗的大哥哥,“找工作的时候,我想离家远点,就选择参加航司的招培,当了空乘。我发现,在这里只要你笑得足够热情、服务足够到位,就会收获很多的爱和反馈。”
边迹也是在工作后才意识到,原来爱与反馈并不是一件难事。也许是甜头来得太迟又太突然,边迹忍不住将热情与贴心刻上自己的骨骼,以至于后面的每一次恋爱,对方都为他能给到的情绪价值感到惊奇。用他那个机长前任的话说,他就像把生活也过成了客舱服务,处处都是温度,却又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严岸阔听到这里,很难再按捺自己的情感,于是任它肆虐。他不再管场合与周围人的眼神,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用指腹摩梭他的嘴唇,说:“边迹,你真的不需要对所有人都热情,尤其是在我这里。我只希望你舒服、开心。”
严岸阔眼里的温柔太甚,在酒吧里显得过于暧昧。边迹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睛,故意用玩笑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严律师,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要不是我对你热情出击,咱们可就勾搭不上啦!”
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结束,没想到严岸阔却不依不饶,很认真地反驳道:“不会的。”
边迹奇怪地看着他。
“你就算一点都不主动,不来搭讪,也不对我笑——哪怕只是站在那,我也还是会注意到你。”严岸阔低着头,说话时温暖的气流钻进边迹的耳朵里,像花团锦簇的云,“还有,第二次见你,根本不是巧合。”
边迹的耳廓和心房一样痒,他后撤半步,像听古希腊的先知在宣布什么惊世骇俗的预言。他听见严岸阔说:“是我找严帆璇要来了你的排班表,特意选择6c座去见你。”
边迹记得这个名字,新人培训时见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和严岸阔有关系,支吾着问:“严……帆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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