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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姝便道:“我让九妹妹代我去了。”楚威后一惊,立刻站了起来道:“什么,你让她代你跳少司命祭舞?糊涂?”芈姝诧异道:“怎么了?”楚威后却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让茵去?”说起这个,芈姝顿时气愤起来道:“哼,我才不要让她去呢?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就只晓得抛开我救命,一没事就挑三拨四心术不正。原来我只以为,她奉承我讨好我,只不过想得到更大的好处,可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敢觊觎属于我的东西!”楚威后一惊,问道:“哦,她做了什么?”芈姝冷冷地道:“她想要我辛苦备的华衣美服,想要代我跳少司命祭舞,她想要得掩都掩盖不了啦。恨不得女师说她醉心于郑声卫乐,钻研太过,是气度问题。她哪象个公主,简直天生的妾妇妖姬。哼,少司命是庇佑我楚国妇孺之神,怎么能让心术不正的人来跳祭舞,简直是亵渎神灵!”楚威后听了这话,又惊又喜,呆了好半天才回神,心中欣慰,轻抚着芈姝的头发道:“姝,你当真长大了,懂得辨人、懂得决断,母后心中甚是欣慰。”说到这里,却转而道:“只是你有所不知……”芈姝诧异看着楚威后,听楚威后道:“你真正要防的人,不是茵,而是你那个妖孽的九妹妹,哼!”芈姝奇道:“母后何出此言?”楚威后冷冷道:“茵的性子,是我刻意养成的。我是准备让她将来给你当陪嫁的媵妾,她的确是见识短、性妖媚、掐尖要强,满肚子不上台盘的小算计,可这种人你好拿捏好利用好使唤。姝,你将来出嫁必是诸侯嫡妻,后宫必然有争宠,身为嫡妻正室,难道还能跟那些姬妾们纠缠不成,有这样一个人给你使唤,自然是得心应手,永远也越不过你的前头去……”芈姝还尚是天真无邪之时,听她母后说到此处,便觉得厌烦,打断了楚威后的话道:“母后你别说了,这种事听着恶心。”她顿了顿,又道:“是,我讨厌茵姊算计太过,可我要这么做,我岂不是比她还卑污。”楚威后不妨女儿竟说出这种话来,气道:“你、放肆!你在骂谁卑污?”芈姝一惊知道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竟将母亲也捎了进去,见楚威后生气,连忙抱住楚威后撒娇道:“母后,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再讨厌她,可她也是我的姊妹,若是拿她当成这种工具,实在是自己心里过不去!”楚威后看着天真无邪的女儿,长叹一声,坐下来搂着芈姝叹道:“我知道,母后当年的性子比你还直,还揉不得沙子。这宫庭、这岁月,会把人一点一滴地改变……母后只是不希望你跟母后一样,也要跌过撞过,伤过痛过,才知道这些活下来的手段……”说到这里,饶是她铁石心肠,也不禁有些泪光。芈姝大悔,抱住楚威后撒娇道:“母后……”母女相偎许久,楚威后却忽然想起一事来,推开芈姝,按住她的肩头,直视她的双眼道:“姝,有件事你须要老实地告诉母后,到底是谁鼓动你跳少司命祭舞,还要让那个黄歇和你一起跳祭舞,是不是……九丫头?”芈姝摇头奇道:“母后如何会以为是九妹妹呢?她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儿,脑子里还不晓得何为男女之事呢。出主意的是茵,是她听说去年是黄歇在大司命大祭上跳过祭舞,所以才给我出主意说今年我去少司命的祭典上,刚好就可以跟他配祭舞。”楚威后一怔,这答案却是她未曾想过的。她思忖了好一会儿,又问道:“哦,那又是谁让你去找王后的呢?”芈姝却痛快答道:“是月。”楚威后喃喃地道:“竟然刚好是相反的,难道我猜错了?”芈姝见楚威后嘴角嚅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便问道:“母后你说什么?”楚威后摇头道:“没什么。”她不欲再说下去,又看了看芈姝伤势,叫来她的傅姆问过,再吩咐侍女们好好服侍,这才起身离去。见她终于离去,不止是侍女傅姆们,便是芈姝也大大地松了口气。远远听得她的木屐之声远去,芈姝便招手令侍女珍珠过来道:“你且去九妹妹院中候着,若是见着九妹妹来了,便叫她更衣之后,到我这边来,我要问问她今日行祭之事。”珍珠忙答应着去了,芈姝这才又坐回去想着心事,阳灵台下黄歇那俊美的面庞,和今日土坡边,那自称“公子疾”之人的温暖怀抱,在她心中交错来去,竟是委决不下。但见她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羞,变幻不定。楚威后离了高唐台,便与心腹玳瑁商议着道:“我本以为,九丫头素来与那黄歇走得很近,应该是她拨挑着姝去迷恋黄歇,好方便她自家行事,谁知道竟然是七丫头作怪?倒反而是九丫头说动姝去找王后,让王后知道此事,及时将事情告诉我。这样看来,七丫头藏有祸心,九丫头倒为我立了一功!”玳瑁便建议道:“要不要奴婢查查七公主这些时日与什么人有往来?”楚威后摇头叹道:“不必了!”这些庶出的公主,于她来说,亦只不过是工具而已,当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只叹道:“只可惜七丫头了,我有心栽培她,她却心太大,自毁前程。”说到这里,又诧异道:“倒也奇怪了,她身边的傅姆侍女皆是你安排的,当不会有变故,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被谁挑唆得生出这样的野心来?”玳瑁心中一寒,楚威后倚重于她,诸事皆交于她,芈姝芈月芈茵扬氏等身边的侍奉之人,皆是由她一手安排,芈茵生了异心,她竟不知,到此时已经被楚威后舍弃,她亦未知其中缘故,心下大惭,道:“想来七公主本性不坏,只是那个挑唆的人可恶。奴婢这便去查查看,到底是谁在作怪。”南后原安排芈姝跳祭舞,却有意按下事情起因,只想着要让事情再闹得不可收拾一些,更可引出楚威后对幕后之人的反感来。但见芈姝受伤回来,心知计划已经不成,怕楚威后质问她处事不谨,便一骨脑儿将芈姝爱慕黄歇,强令她安排此事,又不许她告诉楚威后之事,一骨脑儿皆说出来来。果然楚威后被她引得只去迁怒此事幕后之人,也间接达到了她的目的。玳瑁还欲为芈茵求情,楚威后却淡淡地抬手制止她道:“不必了,心中只要有了背叛的念头,哪怕一丝一毫,都会在将来变得不可收拾,留不得。”玳瑁心下暗为芈茵叹息,转而又问道:“那威后当如何处置九公主呢?”楚威后素日事多,又不将这两个小公主放在眼中,一时倒要好好计较一下。当下在心中细细将芈月和芈茵两人思量一番,却赫然发觉,芈茵不知死活,固然可恶;可芈月却更让她有些拿不住分寸来。想来似这等小女儿正在成长期,不管芈姝还是芈茵皆是犯错无数,可芈月这些年除了孤僻些,脾气硬直些,似那等小女儿常有的嫉妒生事、掐尖要强、背后诋毁、偷懒弄鬼之事,竟是几乎没有。细想之下,这实是可怕之事,心中竟要涌起一股杀机来,想了想却又叹了一声道:“那九丫头,我若是想杀她,便似摁死蝼蚁一般,只是如今却有些投鼠忌器,若为了这么一个妖孽,伤了我与大王和姝的和气,就犯不着了。”玳瑁是她多年心腹,已经听出她话中的杀机。楚威后为人若是起了杀机,便不会轻易放下。毕竟扬氏与芈茵素日也肯奉承于她,有心求情,便笑道:“奴婢倒有一计,也算得一箭双雕,不知威后意下如何?”楚威后唔了一声道:“有何计?”玳瑁便附耳轻说一番,楚威后听了,闭目半晌,道:“不过是逗逗鸡犬,略博我解颐罢了。”玳瑁陪笑道:“能博威后一笑,亦当是奴婢没白孝敬您了。”楚威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玳瑁又道:“那奴婢便叫人去候着等九公主回来,您当面与她说话?”楚威后点了点头,略要休息,却忽然想起,道:“今日大王要来与我一起用膳,诸般膳食,你可安排好了?”玳瑁忙笑道:“奴婢省得,早已经便安排庖人准备着了。”原来芈姝受伤之事,楚威后闻听是越人所为,又惊又怒。她虽位高,但毕竟宫外之事,还是不能尽知,便要请楚王槐过来问话。楚王槐亦已知此事,也忙要赶过来以安母亲之心。当下母子对案而食,楚威后一脸慈祥地看着楚王槐,布让道:“大王,这炖鳖乃是难得的异味,母后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所以昨日便叫庖人精心烹煮一天,你尝尝可烂熟了。”楚王槐喝了一口汤,笑道:“多谢母后,寡人最近胃口不好,很多东西都食之无味,倒是这个可以多吃几口。”正用膳间,楚威后见一侍女悄悄在玳瑁耳边说了些话,玳瑁神情便有异色,便问道:“是何事?”玳瑁忙回道:“是九公主回宫来了,威后不是说,见着九公主回宫,便要让她来见您吗?”楚王槐见状,道:“是哪一个?”楚威后见状,心中一动,道:“是你九妹妹,大王不曾见过吧,也唤她上来,见一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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