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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泷面色微霁,沉思片刻,突然抚掌:“我想到了个好地方。”
要说何泷去年拿出老底,和几个贵妇做幕后股东,投资了对岸的某度假村。可惜金融风暴一来,经济不景气,旅游休闲的人骤减。度假村刚建没什么名气,受此影响更甚,至今仍赔本。何泷就是被这钱拉着,在李家生活不痛快。
此刻她心电急转,想着让女儿女婿到那里度蜜月,也算给度假村打个广告。
冯简还想继续挑刺,听到随后的话后便又沉默。
她说:“费用自然是全免的,到时候你俩给度假村照几张照当作宣传照即可。”
冯简此时已经对宛云的知名度有了深刻认知。至于蜜月这种事情,可有可无,繁重工作之外的消遣,空手白来的假期,则不妨接受。
到了出那天,宛云看着眼前除了电脑包以外双手空空的男人,即使她都不由微微皱眉:“你什么都不带?”
冯简也皱眉回视拖着箱子的宛云,反诘:“出去几天而已,你怎么还带箱子?”
何泷介绍的度假村不远,不需坐飞机,短途火车可以到达。冯简把靠近窗户的位置让给宛云,宛云对男人洞察力略有惊奇。
冯简抬高一侧眉宇。
他记忆向来极好,工作上无论数字细节,一眼即知,过目不忘。这个性到了何泷嘴里,就是记仇加小心眼——但利弊与否,权看从哪个角度分析。期望值一直很重要。
冯简既然对自己婚姻不抱任何期望,也不会失望。他对宛云的态度,短短几天内已经由莫名其妙刻意忽视变成装聋作哑。只要宛云不太过分,他只当自己养了个白吃白喝的舍友。
两人如今依旧分床而睡,隔廊而居。冯简的生活简单规律,早出晚归,偶尔通宵工作,便在公司沙里将就一宿。而他现不管自己多早出门,隔壁舍友都已经起床。或者遛狗,或者修剪花木,或者只是在躺椅上看书——
诸如此类没有经济意义到不良的爱好,在宛云身上可以现不少。
比如喜欢看天;喜欢植物;喜欢抽烟;喜欢喝苦到没味的清咖;喜欢把对的心思用在错误的人身上——冯简市井出身,自来不是境遇对他轻蔑,便是他扼制命运的喉咙。这几年环境好些,工作却更不敢松懈,忙得上吊前都要喘口气。
大段的休憩之于他就像跳蚤,世界上不是什么跳蚤,都乐意往那华丽的旧袍子上跳。
半山别墅内是冯简不了解的生活,他不了解的女人。但传说最成功的婚姻就是建立在这种不了解上,冯简对婚姻退货不能,同样认为适当的社会交往,愿意给予适当尊重关注。
火车上宛云戴了耳机看书,冯简则抓紧时间把度假时的一些公事邮件回复完毕。合上电脑后,他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到度假村,而宛云依旧在阅读。冯简挪动身体,尽量外坐,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
一睡就不知日长。
等冯简被人推醒时,他现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依偎一起——实际上,是宛云靠着自己的肩头,兀自睡得正沉。而随着坐姿改变,身体无意识地向胸口倾来。
冯简皱眉,下意识地伸臂搂住宛云,随即目光再越过她,直直向外看着窗外——没有拉窗帘,但为什么光线昏暗?
此刻已然夕阳西落,天边被群山挡住看不到一丝白,夜幕全黑,而车厢内空无一人。
站在旁边叫醒他的乘务员此刻说:“先生,火车已经到了终点站。”
……绝佳的处境。
五分钟后,冯简在乘务员的催促中,一手拉着宛云的箱子,一手拽着仍然睡得模糊的宛云,阴沉着脸走下车。
鲜之极的空气,陌生的火车地名,极小的露天车站。头顶灯光倒是刺刺地亮,映衬地面黑黝黝。而车站内除了他俩,再无旁人,居然连个休憩椅都无。
冯简绷着脸放下手中的箱子,伸长手臂戳宛云的肩膀。
宛云终于清醒,茫然道:“到站了?”抱歉道,“我也有些困,先睡着了。”
冯简沉默,直到她自己站稳身体,才放手退后一步,冷冷说:“我们坐过站了。”
六个小时多余的火车行程,把他们拉到深山。闻所未闻的地名,卫星地图上居然都查不到。冯简查看细节地图才现他们身处一个偏僻的山谷。这列火车为了方便居民所开,算是最快捷的交通方式。而此站是终点站,三天才一车。
冯简脸色如寒冬过境。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让宛云身后那一大票累赘佣人都跟来,或者依何泷之言乘坐私人飞机。至少好过此刻、现在、目前——两人齐齐睡过站,居然都没人叫醒,如此低级而幼稚的小概率错误。
山区手机信号不好,断断续续,宛云便走到旁边的公用电话亭给何泷打电话报平安,冯简走到旁边去凝望深山,他认为这将是自己人生中印象最深的一次度假。
何泷已经知道度假村的工作员没接到女儿女婿,一下午急得火烧火燎,打两人手机却又都不接,差点报警。得知两人睡坐过站,她语气温和地嘱咐宛云让她跟着冯简,注意安全,并再三询问是否需要派车去接他们。
百分百慈母姿态。
但话筒一递给冯简,何泷就在那端撕下面具,彻底怒。她数落冯简无组织无纪律没头脑,并用一些隐晦的词语彻底侮辱女婿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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