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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墙下一片混战,奉江一边督促战局,还需得防备周身攻击,方一刀砍到一个戎人,后背突然一凉。奉江慌忙回头看去,破空声响中一支弩箭直逼他而来。
此时要躲已来不及,只得尽力避开要害,许是上天保佑,恰在此时左侧一个戎人从墙垛上跳下,叫那一箭射了个正着,缓缓倒地。奉江惊出一后背冷汗,抬头朝那方向望去,竟是第五团的弩手。
乱军之中刀剑无眼,城墙之上如此混乱,出了差错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当真是失误吗?
这一战直至午时才偃旗息鼓,双方兵士损伤未可见输赢。那弩手前来跪拜请罪,道当时本是欲瞄准他身后一戎人,起弩时叫人撞了一下,这才失手。
奉江自是宽恕,这夜却是一夜无眠。若无此事,守城兵交接阵列出纰漏,他当真以为是自己经验不足。可如今想来却觉得诡异,再一细想,那一轮兵士恰是第五团之人,岂有这么大的巧合?那弩手名叫段奋,奉江对他十分面熟,这人……
奉江面色一凛。
掖州军府第七营第五团,神弩手段奋,攻瀚城时,展戎曾点兵出列,命他们以投石攻破瀚城城门,其中就有这个段奋。
奉江的心骤然一沉。
自己用两年时间才在此处站稳脚跟,分管兵权,若除掉他,纵是再有监军来上任,也是前功尽弃。如今局势,竟已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大战正是一个好机会,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怪不得展戎生生将他送上前线,原来早在送他离府之时,就已动了杀心。当务之急,必先自保。
当夜战况,次日清晨便传到了将军手中。从君在帐里隐约听了一耳朵,虽是不甚清晰,却也胆战心惊。
他是何等聪慧之人,自从知将军使监军去督运粮草,就知将军是动了杀心,不由得有几分忧心忡忡。
如今朝廷与镇西的对弈中,奉江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一步棋,但夺此子,便可翻盘。从君的性命前景,又何尝不是拴在奉江身上。而他对奉江安危的忧心,也不尽数因这棋局。
此次战役不会如上次大战那般劳师动众,展戎有速战速决之心,本不想带上从君。小公子为方便得知前线及奉江消息才主动跟随,道愿侍奉将军左右,为其抄经祈福。
这几日,他日日在案前抄经,借以稳定心绪,今晨听到消息,却是越发的心神不宁,对着纸卷发起呆来。
他出着神,也不知自己在写些什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纸卷上写了句前人的诗。
——“春草来年绿,王孙归不归。”
小公子愣怔了片刻,忽听外厅传来声音,竟是将军在此时归来。他骤然一惊,方伸手将这页扯掉,将军就已走了进来。
小公子跪坐在案后,正对着将军。他装出平淡模样,将这页翻了过去,说:“将军回来了。”
展戎定睛凝视他片刻,走了过来,从君仰望着他,将军扫了他一眼,捏起了那张被从君翻过去的纸,展在眼前。
屋中一时寂静无声,小公子表情未有太大变化,苍白的脸色和僵硬的肢体却背叛了他。
将军凝视这张纸片刻,目光投向小公子,说:“本将突然想知道,你这些经书,到底是为谁抄的。”
第115章无题
近来将军待从君极为宽和,在床上的花样都柔和了几分,但对将军的手段的恐惧早已写在了小公子的骨血里。这一年来他和监军之间未曾让将军抓到把柄,将军还当他是安分了,如今一来,只怕这一年的宠爱都将反扑成责罚。如今又是在这水火关头,将军会怎样待他,从君仅是想想便觉不寒而栗。
然而将军却并未对他发难,只命人备车马,又令从君服侍他换了身衣裳,便领着从君出了门。
如此一来,好比一柄看不见的刀子悬在头顶上,更叫从君胆战心惊,一路上屏息静气,未敢出一言。将军却是若无其事的模样,连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多停。
一路车马颠簸,将近两个时辰,下了车从君才知道目的地为何处,竟到了北安王府。
北安王,如今朝中少有的异姓王,之所以居于这边境苦寒之地,也是缘此,曾为开国出过力的王爵,倘若身处京城,常议政事,很难让天子放心。
从君出生时北安王就已经离开京城,又是个闲散王爷,从君对他并不甚了解,印象中,似乎是个荒莽之人,先皇及当今天子都对他印象欠佳。程允刚即位时很想彻底拔了这么几个异姓王,奈何北安王既不参军亦不论政,纵是作风粗蛮一些,也称不上什么大毛病,这才作罢。
将军带他来这里,是为何意?从君思不得解,更是忐忑。
门童前去通报,王府总管亲自上前迎接,将军一行几人走进仪门,穿过正堂,老王爷刚好迎了上来,大笑道:“二郎,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北安王年过半百,身材矮胖结实,满面红光,言行粗莽,果如西北之人。从君收回目光恭敬侍立,将军与老王爷相互客套一番,一齐往校场行去。
“这批马烈性得很,刚驯出些成色,老夫正准备去看看,总觉得今日霞光盖顶,要有贵客临门,刚一出门,就听人来报。”北安王朗声打趣道,“展大将军,北王听闻西边正闹战事,你怎么有这闲暇。”
“王爷抬举了。”展戎道,“若非因这战事,倒难得能来一趟,王爷的马场尽是千里美驹,在下特来一睹英姿。”
北安王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手指点了点展戎,道:“展二郎啊展二郎,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将军亦是不漏齿地一笑。
这时候正是马发情的季节,暴躁非常,极其难驯,展戎却正喜欢这马这劲的精神头,在马场中围观一番,对一枣红马十分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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