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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她真的很不想听他们百无禁忌,拿生死开玩笑。
“好,我们说点其他的,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她替他掖好被角,“你说。”
“我想跟你解除收养关系,让你跟孩子名正言顺回来。不能让孟浔一直不清不楚,她需要父亲,我跟孟家也需要她。”
“我不想她回来。”
“你还在恨我?”
“不,我只是不想她回来。这八年来,我过得很好,女儿也很快乐,维持现状就好。”
“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昭昭垂眸笑了笑,是过尽千帆的笑,“都过去了,每个人都在向前走,不谈后悔,也不谈亏欠。”
“我没法向前走了,恐怕就要停在这里了。”
“别说了,爸爸。”
孟传庆抓住她的手,插着输液针的手背青筋必现,像一截爬老人斑的枯木。
“你听我说,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亦林,最对不起的是小醒。”
昭昭头一次听见养父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也很伤怀,“哪是一个人的问题,我跟哥要不是一意孤行,小醒也不会受伤。”
孟传庆隔了很久才说:“亦林从巴黎回来后就跟我开诚布公地谈了,他说他恨我,想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你不在这几年他越来越不像话,但那一次最不像话。可我没有资格要求他像话,搞成现在这样,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等我一病倒,他也就不提了,想必他也没跟你提过吧。”
她点点头,“那会儿我就知道我可能活不久了,连他都不跟我对着干了。我了解我这儿子,外面看着再恶毒,其实是个重感情的人。是我没教好他,差点也害了他。”
昭昭越听越不对劲,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也没必要把错揽t自己身上。
孟传庆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昭昭,回来吧,跟亦林好好过日子,让我死也死得舒心些。”
片刻后,一滴泪砸在他枯黄的手背上,他眼眶湿润,哽咽着说:“他们只跟你说是中风,没跟你说我脑子里长了颗瘤子?这都是报应。”
风撩起白纱,就一起一落间,孟传庆缓缓阖上眼,展开眉头舒口长气,呈现出一种似晕非晕的状态,嘴唇一张一合,嘟哝着什么话。她凑近了听,孟传庆说,都是报应。
她出去叫医生,许皎一直在门口守着,吩咐护理人员进去照顾。又对她说:”没事儿,他总是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让他休息吧,跟你说一顿肯定累了。”
“浔浔呢?”
“在小醒房间里玩儿。”
许皎看她泪痕犹在,挽着她的肩说:“不管他说什么,你就答应吧,说到底不是你跟亦林的问题。”
“爸爸得了脑瘤?”
许皎点点头,“也就这一两年了。”
“他一直在道歉,还说什么报应,如果真有报应,也不会落他一个人身上。”
“昭昭,他从来没跟谁低头道歉过,如果他道歉了,一定是因为什么错误一直折磨着他。”
“我看不懂爸爸。”
“你还年轻,不懂人老了后,特别是面对死亡时,有多害怕,怕自己这辈子没干好事,下辈子投不了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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