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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她的意料,小古兰竟已起身,手中牵着一只大羊,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羊羔,刚刚下了长安桥。
小古兰赶着羊到了跟前,方认出她来,仰着头问她:“夫子出门这般早?”
“怎地你也起这般早?”
“羊圈破了一个洞,幸好奴发现得早,只跑了这两只羊。奴顺着它们踩出的小脚丫,一下子就寻见了它们。”古兰得意道。
“真能干。”
古兰看她背着包袱皮,忽然便问:“夫子可要出远门?可还回来?”
“大盛有一句话……”她用长安雅言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古兰一字一字艰难地跟着她念了一遍,方用吐火罗语问她:“是什么意思?”
清晨的空气沁凉,刮得人心肺疼。
她弯腰下去,捏了捏古兰冰凉的脸蛋,低声道:“是说……古兰的耶娘,一定会回来。”
古兰满眼皆是不可置信,“大盛的话里,早早便有奴的耶娘?”
她点一点头,“有的。”
笑意当即顺着古兰澄澈的眼眸流淌,令人不忍多加端详。
她最后方道:“午时之后,去寻三郎。我在他那里,放了给你的礼物。”
黎明的清辉顺着山边渐渐扩大,昆仑山日复一日地矗立在远方,沉默看着世人来来与往往。
到了龟兹城时晨色微曦,正是冬日里难见的好晨光。
客栈已卸下门板,博士们如往常一般开始洒扫。
嘉柔将大力留在外间,撩开厚帘子,赵卿儿正从后头出来,瞧见她便笑问,“怎地来得这般早?”又见她背着极大一个包袱皮,惊讶道:“你要去何处?”
她挤出点笑:“要跟着薛琅往别国赴宴,不知要去几日,多带些行头没有错。”
赵卿儿轻易便信了她的话,忖着她前来定然是要看一看赵勇,便道:“阿耶身子都好,汤药膏药都用着,再有几日便能下地。”
赵卿儿在一旁带路,她跟在边上,一起进了跨院。
赵卿儿欲前去推门,她摇一摇头,低声道:“不打扰世伯歇息,我只看看便好。”
窗扇半开,她站在檐下,但见赵勇正沉沉睡在榻上。
略有些消瘦,气色倒尚好。
她站了几息,刚抬脚往外走,待到了大堂,握住赵卿儿那双过早裹满了厚茧的一双手,轻轻摩挲了几下,方道:“阿姐,我有些腹饿,可能去厨下帮我寻些吃食?”
赵卿儿只当她要说什么,却是说这个,便道:“这又是什么难事,倒显得这般郑重。”
回身去了后院,疱人做的一锅热馎饦才下锅。赵卿儿忙帮着添了几根柴火,等锅中冒着腾腾热气,她方掀开锅盖,舀了满满一陶钵,又添了一道醋萝卜,一道蔓菁,方盛在红漆盘中,快步送了出去。
辰时的日头已大盛,光亮顺着窗帘从外头映照进来,整个大堂亮堂堂,那个扮作儿郎的身影不知去了何处,在她原本等待的食案上,只剩下一个包袱皮。
从包袱皮的布褶子往外翘着半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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