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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风雷聚13（第1页）

宣文四年十月十三，二十万天胤军兵北川，康和帝携众臣登清时万古楼祭旗送战。

九旒龙旗和玄底白麒麟旗于朔风中激扬，玄龙骦骕高大强健的马身立于雄兵前方，马上将领身着麒麟暗纹玄铁锁子甲，两肩各俯金色怒目麒麟，桀骜凌人的乌眸落往楼上身着月白长公主朝服的女子，轻如羽翼，绕指温柔。

虽看不大清面目，徐麟却感觉到独属于她悉入魂灵的气息，他用一眼的时间，将她刻在心底，掉马时眸中只剩锋锐厉芒。

他掉马从万军中通过，双足重磕马腹，骤然加的玄龙四蹄声如战鼓，伴随清时万古楼上响起的悠长哨音，玄色披风翻卷着无穷战意，卷向北方万里寒沙。

直到玄甲大军消失在北方青灰色的地平线，蓝散方才敛回视线，对身侧的明平乾道：“侯爷和我说了陛下的意思。明紫旌的尊衔虽是逆王所赐，但她行事未有差错，确是陛下直系血亲，又大有将才，贸然废除帝姬名号，不利稳定，况且历来从无表亲加封帝姬的先例。”

明平乾正欲开口，蓝散转眸过来，温和道：“我于此事也有自己的私心。此战过后，武安侯亦要镇守北地，我和他一路行来殊为不易，每次都是他不顾艰险向我奔赴，这次我想先去见他。”

明平乾眸光微动，半晌失落道：“兄长走了，如今阿姐也要远行，我心中实在不舍，但想起这都城皇宫，实未给阿姐留下过半分美好，便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唯请阿姐多多回来看我。”

“那是自然。”蓝散微笑道，“竹溪诗社本是宣文帝赐给老师的建宅之地，老师为促进诗学将其改建，从前我借用黎大哥本名李玄，时常在那组织诗会，陛下若愿留用，可将其更名陶然馆，作为广开言路之一条。”

“我记下了。”明平乾颔，“我也有一事，想请阿姐帮忙。”

“如今战事未歇，境内粮草吃紧，朝中虽有连朔和黎宪居中调度，袁缜在江南协助，但没了鸡鸣县做中继，不仅运粮路途遥远，路上就要吃去一小半，姐夫要推进战线，亦受后方掣肘。”他抬眸看来，左边脸颊的梨窝仍显稚气，眸光却已有历经打磨的坚毅锋芒，“如今户部和工部有了人，我想拿个章程出来，在北地建立第四州，可否能请阿姐代为筹措。”

此事正合蓝散心意，“我去北地不过闲人一个，陛下若信得过，可以孔雀湖为中心，划定新州。”

明平乾欣然应下，“听凭阿姐做主。”

明平乾亲送蓝散上马车，叮嘱6隽和侍女好生看顾，方率众回宫。

6隽扬鞭欲走，见那位文臣之的连大人大步行来，转头向车里问过一句，跳下车来，向连朔见礼。

蓝散跟他合作，不见得就待见连家人，遂只推开旁侧小窗，偏头看来，“连大人有何贵干？”

连朔道：“我前日去钦天监重修历法，无意听见一桩闲事，觉得长公主应该有兴趣。”

蓝散等着他往下说。

连朔抬眸，神色耐人寻味，“已故钦天监正尹鹊岚登峰棋道，素有棋仙之称，世人只知他被自己唯一的学生所杀，却不知他在明屏恶之前，还收过一个学生。”

枯枝摇晃间，朔风倏地钻进马车，尘埃落定后，她几乎忘了那个从未露面的猎人，此刻被连成雪点醒，一身暖意全然散尽，周身生出无孔不入的冷意。

“他是谁？”

连朔摇头，“只知自号‘冶心居士’。”

他从官袍大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来，“剩下的谜底，要靠长公主自己揭晓了。”

蓝散接过信封，目送连成雪行远，直到身上冷透，方在侍女询问中回神。

马车缓缓启行，车轮碾在青石路面辘辘作响，她捏着手里的东西，第一次因一个未知之人生出忧惧。

直到马车驶入正阳大街，街边小贩的高声吆喝，茶馆百姓的闲谈感慨隐约传入车厢，她在人间烟火和人们谈论的那个名字中汲取了某种力量，眸色静定下来。

于是垂取出其中黄纸，展开是张棋谱。

黑子锐意四溢，极尽威烈，然细细再看，最令人忌惮之处并非刀戟森森，而是挞伐无忌掩盖下的草蛇灰线，伏笔千里。

她的目光落向棋谱一角署名“冶心居士”。

规整平板的馆阁体，却于笔划细微处隐露锋锷。

蓝散瞧着眼熟，定睛细观。

片刻后侍女便见山岳摧崩亦平和温润的长公主勃然大怒，砰一声将棋谱拍在案上，神情令人骨寒毛竖。

“臭棋篓子？”她勾出一个冷笑，“狼子野心，怎敢欺我！”

马踏泰行山的徐麟，没由来地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