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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只想要在人间吗（第2页）

理清了前因后果的黑暗魔女，不由得感叹起女孩的天赋。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捕捉到唯一的胜机，是许多人都不具备的才能，简直可以用万中无一来形容。可惜，这个女孩却不愿意将它挥在战斗上，能够拼着与黑暗魔女同归于尽的觉悟，将戴森球号暂时瘫痪，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吧？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卡拉波斯轻声问道。

“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的说法，卡拉波斯。”武装女神号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仅剩的一片浮游光炮在身后喷出炽热的光束火焰，勉强维持机体的飞行姿态，这让她看起来很是狼狈与凄凉。天界忒弥丝深吸了一大口气，用一种空虚的事物，止住另一种正在心中不断下坠的、更加空虚的感觉，她浅浅笑着，对卡拉波斯说道：“因为我只是……相信着母亲大人的那句话而已。”

真挚的情感绝不会伤害任何人。

她也确实没有伤害任何人，就连刚才炮击的落点，也刻意控制在了戴森球号的无人区域内，确保阳离子歼星炮贯穿这个巨型天体时，没有杀死任何一条生命，仅是损坏了内部结构和一些仪器罢了。你可以认为这种想法很天真，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过去一亿两千万年的漫长岁月中，正是这种天真的想法支撑着天界忒弥丝，让她虽然经历了伊甸覆灭的惨剧，却没有像天蒂斯那样高高上升，直至上升到一个她伸出手却永远也无法触及的高度；也没有像爱丽丝那样沉沉下坠，直至坠落到一个她伸出手却永远也无法挽回的低谷。

在天上的都太遥远，在山谷的又太沉重，我只要在人间就好了。天界转身，摇摇晃晃地向云鲸空岛飞去，残缺破损的机体，一边飞一边往下坠，好像随时都会被黑暗吞没的样子。可她每次都会挣扎着爬起来，重新上路。她想，我不是天上的，也不是地下的；不是遥远的，也不是沉重的；既没有远大的理想，也没有坚定的信念，只是一个尚不知何为爱、何为眼泪、却仍然想要成为人类的女孩而已。

她是天界，也是天界忒弥丝，是继承了女神姓名之人，或许也是最受祂宠爱的孩子吧。

卡拉波斯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飞远，无心追赶，实际上应该说没有那样的能力才对——戴森球号的魔导引擎是通过某种共鸣装置，直接与她体内的魔力相连的，唯有如此，才能支撑起这一庞大天体在太空中的正常运转，以及射阳离子歼星炮所需的能量供给。但这种共鸣关系所导致的必然结果便是，一旦戴森球号遭到破坏性的打击，黑暗魔女也需要承受一定的反冲，这还不足以将她杀死，但至少足够天界忒弥丝为她选择的那些人争取到撤退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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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传来了副官弗洛伊德的声音，纵然遭受到了一次近在咫尺的炮击，依旧显得冷静沉着，向直属长官汇报着此次炮击的能量系数、覆盖范围、内部结构受损情况与人员伤亡情况等。以往，每一场战斗之后，就算自己没有亲身参与，黑暗魔女也会耐心地听完，但今日她忽然有些厌烦了，不愿再让那些冗长的报告和繁琐的数字占据自己所剩不多的思绪，于是她平淡地回了一句“都交给你来处理吧”，便单方面切断了通讯。魔女一个人飘浮在虚无的空洞中，仰起头时，所见的景象除了宇宙的黑暗之外，竟就只有黑暗了。

这让她想起了很遥远的一件事，大抵是她带着几个混沌王权的妹妹们降临人间，想要查清楚那一直在梦境中困扰着她们的祷告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那时所见的丑陋、邪恶、残忍与狰狞，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倘若只是凡人自相厮杀也就罢了，可凡人的信仰竟会反过来侵蚀王权的理性，让她们逐渐朝被塑造的模样靠拢，卡拉波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宇宙的黑暗如此静谧，而人心的黑暗却深不可测。

为了彻底消灭人类的信仰，让他们打消一切向虚伪之物寻求慰藉的念头——包括神明，也包括魔力——她选择站在天蒂斯的阵营。而知晓这一抉择的妹妹们态度不尽相同，佩蕾刻意图抚慰她的不安，绯珥与法芙罗娜无条件地信任着她，但伊芙、蒂梅丝与莉莉丝缇，完全是不想让自己伤心才加入的，到了真正需要战斗的时候，她们又能拿出多少觉悟呢？

如果像爱丽丝或天界忒弥丝那样，总是半吊子晃荡的话，可是不行的。

可惜。

黑暗魔女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功亏一篑，自己最终还是输了。

更可惜的是——

输的还不够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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