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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6怎么样？”他问，些许揶揄，“还在家带孩子呢？”

  6朝南专心地研究烤蘑菇：“小茜明年考大学。”

  好像答了，又好像没有，老徐轻轻嗤笑：“大男人了，成天窝在家里。”

  他是不大瞧得上6建明的，因为两人对家庭和事业有截然不同的观点，尽管某些方面志相投，徐向东对6建明的选择着实无法理解——或者说，他一旦共情对方，就不能接受同样的事生在自己身上。

  6朝南以前对此不表任何看法，今天却没来由有点烦。

  “窝在家里怎么了。”他不咸不淡地说，垂着眼没抬头，“叔叔也是为了妈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要像你，我妈那时就不会嫁给他了对吧。”

  老徐被他噎住片刻：“不是……”

  6朝南把一片蘑菇故意嚼得很用力。

  “我没对他有偏见。”老徐往回找补着，“人各有志，小南，懂吗？我尊重他，支持他，但自己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6朝南想：这叫没偏见么？

  男主外女主内，薛璞正因为他一直秉持这个原则所以才选择离婚。徐向东二十年前就念到燕华大学、后来还出国读博、加入科考队，这些经历似乎根本没对他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有太多的改变。

  可6朝南不爱与老徐理论，所以什么也没说，闷闷地“嗯”了声。

  “不聊老6的事，你今年博二，是不是快写论文了？”老徐得了肯定答案，感慨，“时间真快啊……上次表那篇第一作者的国a，老6还了朋友圈。”

  6朝南不知道这事——他压根不看朋友圈——愣怔道：“他说什么？”

  “说‘恭喜大儿子’，他倒是没跟你见外。”徐向东哈哈笑着，言语间没有任何嘲讽之意，“我也很感谢他，看见你现在越来越好，他一定很用心的。”

  提起6建明，6朝南说不清感激多些还是惶恐多些，他“嗯”了一句：“我和叔叔现在相处得还可以。”

  “多跟他交流是好事，他照顾你很用心。”徐向东肯定道，“相比起来我这个爸爸不称职的。”

  6朝南点点头，他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虽说老徐不参与决定他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很少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可毕竟是父亲，多年来算不上称职，好歹去哪儿都会给他买礼物。那副南极的照片还放在6朝南床头，有些事，他也乐于对老徐坦白。

  比如他做出的重大人生决定，再比如此时此刻，他有个想介绍给对方的人。

  气氛安静，餐厅角落有小提琴演奏。

  “爸。”6朝南突然说，“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想通知你一声。”

  他自懂事以来张口“老徐”闭口“向东同志”，喊“爸”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字一出，老徐霎时怀疑是耳背了，条件反射“啊”了一声。

  “有件事想告诉你。”6朝南说，没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