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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匪浅有点急躁,周遭景色清凉,但他却一身身出汗,他问:“你没回答我的问题。”灯芯满脸纯真看着他,江匪浅顿时觉得自己的问题过于苛刻,于是小心斟酌着变换了言辞:“麻烦你告诉我,枭面在哪里,我要向他道谢。”
这回灯芯的声音倒是大了不少,江匪浅明明白白听这小东西说道:“主人说,不必了,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江匪浅眼神放空,看向群山,似乎要从这些山川中寻找到枭面的踪迹:”你的职责是什么呢?“
在他望着群山的时候,一双眼睛也在远处望着他,这双眼睛中满含惊诧,眼睛的主人肢体上的疼痛更让眼睛中充满了痛苦。
枭面瘫坐在地上,本来身上只是隐隐约约的疼痛现在扩散了,每一个骨头缝里都像是有一窝蚂蚁在啃食。不过是抱着这个少年跑回来的功夫,他竟然已经虚弱到这副田地。
一个荒唐的念头划过枭面的脑子:正是因为这个少年,他才会这么痛苦。但是他很快嘲弄地否定了自己。然而否定之后,疑惑再次升起:现在少年距离他很远了,他身上的痛苦也在逐渐减弱,很快,他的身体恢复到了见到江匪浅之前的状态。
枭面慢慢站起来,长身玉立地站在森森的树荫中,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幅水墨,但是现在并没有人看着他,只有满满的山水,但是山水不会凝眸。
这个少年绝非凡俗,要弄清楚他的来历。这是枭面最后的结论。
江匪浅的问题终究没有得到解答,灯芯看上去软弱,但是意志坚定,决定不说的坚决不吐露,于是等他将江匪浅从矿洞送出去的时候,江匪浅仍然满头雾水。
出去之后外面的景象倒是让江匪浅明白了什么:他出来的位置正是周发生矿难的矿洞,现在这里整修完善,危险清除,无需担心。这正是晚上,一轮斜月挂在不远处的树梢,微风拂动,带来花草香,一派悠然的景象,算是很美了,但是江匪浅却心不在焉,觉得不很满足——“主人”所在的山比这里好看太多了。
但目前,他有更重要的问题担心:“咱们是怎么出来的?我记得你带着我先是在山道上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们就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灯芯站在他的脚边,青绿色的身子柔柔弱弱的,像是一条水草。他浑圆的大眼睛眨了眨,转身要走。
“喂!”江匪浅给他一把扯住:“好歹回答了我的问题。”
大眼睛中的不满再明显不过了,江匪浅犹豫着松了手,但是他仍然不甘心,终究还是问道:“我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从这里出来?”
这回灯芯倒是没有犹豫,立刻回答:“他要送你回来。”
“你的主人,要送我回来?”
“主人只这一个交代,专是为了你。”
“你的主人怎么会认识我?”
灯芯摆弄着手中开放的一朵小花,像是个小姑娘,忸忸怩怩,老半天才回答:“恰逢其时。”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匪浅没有再拉住他,心中有些空荡。他看着灯芯的身影消失在矿洞中,思量了许久,却一无所获,于是按着路,回去了。
回哪里去?自然是回到骁骑营——在周之中,他还有哪里可以去?骁骑营的晚上十分安静,由于是将官的住处,并没有人巡视,林砧的住处更是因为他本人既懒且随意,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没有人”的状况延续到了屋子中,江匪浅放轻脚步走进屋中,跟着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晚风。院子中疏疏落落栽种着竹子,风拂过,飒飒作响,风摇影动,在地上形成斑驳,清幽淡雅。江匪浅的眼睛并未在这些景色上停留,一心急切着往里面走。
直走到林砧的屋子前面,江匪浅才突兀地停住了:他怎么走到这里了?来这里做什么?他盼望着什么,是盼望着林砧在还是不在?为什么在?因为他是骁骑营的二侯,自然应当值守?
为什么不在?万一他去找自己……
直眉楞眼杵了好半天,江匪浅才搓搓脸,准备离开,却在此时听到了屋中林砧的声音:“外面什么人?”
听到他的声音,江匪浅有瞬间的迟疑,却不知道为什么,没等头脑跟上,嘴巴已然放开了:“是我。”
一声惊叹,披衣穿鞋的声音,门被推开,林砧出现在门前。借着月色,江匪浅愕然发现,林砧的面色十分惨淡,几乎像个鬼魂,浑身上下满是药膏的味道。没等江匪浅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已经双手扶住了林砧,将他拉进屋中,叱道:“这还要出来?直说病了就好,我还非要进来么?”
直到林砧被他按着肩膀坐在床上,他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少年究竟是怎么了,看看他的脸色,也是充满疲倦,眼睛下面泛着乌黑,想来是这些天没能好好休息导致的。
再细细看,此时的江匪浅不说话了,显得手足无措,手伸向桌上的茶壶,顿了顿,又收回来,整个人像是紧张极了。林砧忽然领会,江匪浅大约是为刚才的不请而入而感到不好意思,又因为发自肺腑说了一句关心人的好话而不习惯。
林砧笑了:“你回来了,真好,我这样子,想去找你也不成。你被舫人劫持了,周正在组织人手寻找你的下落,你反倒自己先回来了。说说吧,怎么和舫人斗智斗勇了?”说着摆出一副兴趣盎然的神色。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这些话根本圆不回来一个正常的氛围,因为江匪浅的眼睛从没离开过他,听了他的问题,也只是摇摇头,随即问:“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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