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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我紧紧盯住舒有矿,但见她起身向乾小四献礼,得到允准后回身检视那支西洋乐队时忽然脸色一变——乐队少了一名小提琴手。
乾小四问舒有矿为何还不开始,舒有矿面露难色:“皇上,臣妾……”
“舒妃娘娘,奴才斗胆自请为您奏乐。”
我不顾傅恒讶异的目光和紧张的低唤,说完这一句便起身来到宴席中间,先是向乾小四叩首行礼,随后再次表明自己可顶替那位小提琴手演奏。
乾小四啧啧称奇,打量我的眼神深意更浓。
此一曲小提琴必不可少,缺之则难以成调。舒有矿即使担心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我一试,倘若失败了,她丢脸也有人陪,总比僵在此刻要强。
我本身琴技娴熟,久未练习亦不觉手生,许乐师帮我写的乐谱我也烂熟于心。更何况对周围人来说,能够熟练使用西洋乐器足已令其惊叹不已。
一曲《宫墙柳》终惊艳四座,在场者无不对我另眼相看,傅恒如是,乾小四亦如是。
乾小四喜出望外,厚赏了舒有矿并对我赞语连连,宴席一结束便让李玉过来传话,说要在养心殿见我和傅恒。
进去养心殿前,傅恒将我带到一旁低声询问:“你几时学会的小提琴?”
这我没法儿回答。
傅恒见我不语,又问:“罢了,我问你,乐队琴师不见可是你所为?”
我坦荡承认:“没错,是我。我买通了一个小太监,在那琴师的饭菜里下了一点小药,让他拉了肚子不能登台演奏。”
傅恒抓着我的胳膊,紧张斥问:“为何这样做!”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我说完便踏进养心殿。傅恒紧跟在我身旁,脸上写满不安。
“尔晴,你可真是令朕惊喜。”乾小四道,“朕此前许过你一个赏赐,你却迟迟不提,今日又同舒妃一起向朕献礼,想必是所求恩典不轻。也罢,你放心大胆地讲,朕说过,无有不应。”
闻言,我施以叩拜大礼并道:“求皇上赐姓奴才叶赫那拉氏。”
殿内霎时寂静无声。
傅恒急忙开口请罪,然话未说完便被乾小四打断。
乾小四声音沉了沉,问我:“尔晴,你已是一等公爵之妻、朝廷命妇,朕也为你全家抬了旗,为何还要脱离喜塔腊氏?”
我最会演戏,慢慢直起身子的同时引出泪水蓄满双眼却不掉落一滴,摆出一副委屈隐忍、我见犹怜的姿态给眼前这两个男人看,以此激发他们对弱女子与生俱来的保护欲。
果然,他二人见我如此,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我搬出早准备好的说辞,殷殷切切地诉说起来:
“回皇上,奴才入宫前原有一门亲事,却因父亲当时犯了错,不敢在皇上面前替奴才求情,奴才只得退亲入宫。后因来保升迁为大学士,承蒙圣恩,族中姊妹皆无需再同奴才一样入宫为婢。喜塔腊氏举族欢庆之余,却无一人念及奴才……奴才初入宫时被旧主为难,受了委屈亦不敢为人所道,听闻先皇后待下宽仁,奴才便想求得一条出路去长春宫侍奉,可喜塔腊氏无一人愿意帮衬奴才,令奴才心寒不已……即便到如今,奴才深受皇恩成为傅恒之妻,回母家小住时依旧不受人待见,此事,傅恒亦可作证。”
傅恒没有出声反驳。
“奴才幸得傅恒大人庇佑,他爱护奴才、敬重奴才……”呃咦,这话说的多冒昧啊!我停顿片刻,暗戳戳打量乾小四,见他听得投入,才继续道,“可奴才到底出身卑微,不免害怕道旁苦李,终为人所弃……”
“皇上,奴才绝对不会抛弃妻子!”
傅恒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属实在我意料之外。我愣了愣,转念想到他此时表现得越在意我便越能平息乾小四对他和魏璎珞的猜忌之心,如此一来,魏璎珞便越安全……
我的眼泪忽然掉落,不得不说,它落得恰到好处。
虽说圣意难测,可乾小四身为帝王已经见识过太多的阴谋算计、讹言谎语,以诚相待总能令其心生特殊情愫。
诚如我所愿,乾小四看我的眼神里多了怜悯。他指着我,沉声质问傅恒:“尔晴所说可是真的?”
事已至此,傅恒只能据实以告,将我在喜塔腊家的境况一五一十地说与乾小四听,临了还不忘补一句:“未能护好妻子,实为奴才之过。”
这话,我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当真。
乾小四摸着他那颗圆溜溜的脑袋斟酌许久,最后一声叹息,道:“罢了。李玉,传朕口谕,尔晴端庄毓秀,忠勇双全,朕念其救驾有功,特赐姓叶赫那拉,记永寿嫡次女,抬入正黄旗,今后便不必再是喜塔腊家之人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傅恒与我一同叩谢圣恩,随后离开紫禁城。马车里,我走过场般向傅恒道歉:“今日之事,我不该未与你商量便自作主张……”
本以为傅恒会狠狠责怪我,没想到他只是握住了我的手,说:“你受了委屈,如果这样做能令你心中好受一些,便是无妨。但若今后再有类似之事,你确应同我提前讲明。尔晴,你我既是夫妻,便不该对彼此有所隐瞒,你……你可以相信我。”
我内心深有触动,可当瞥见他腰间佩戴的那枚香囊时,还是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客气地说:“多谢。”
后来的几个月,喜塔腊家奉旨将我从族谱中除名,而叶赫那拉家虽把我纳入族谱,却寥寥几笔一带而过,半句不多言。毕竟在他们看来,此事甚多诡谲,言多必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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