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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映辞拜访于一个周五的傍晚。她穿着便装,套一件白色开衫,乘着霞光款款而来。纪母招待了她,两人寒暄几句,纪归合脸上的伤口没消,还是一副有碍观瞻的惨样,没什么出场的机会。
“纪归合,我来看你了。”
门扉被轻轻叩响,闲话过后,章映辞翩然而至。她的礼数周全,举止得体,等纪归合应声之后才推门进去,纪归合在摆着水果和零食点心的书桌边正襟危坐,已然恭候多时。他脸上的淤红没怎么处理,乍一瞧很能唬人,章映辞看进眼里,眉拧紧了:“……怎么伤成这样?”她立刻走过去,低头关心他的伤势,“怎么弄的,还疼吗?”
纪归合没心没肺的,呲牙乐了:“没事,我爸打的。”他一身常服,招呼章映辞随便坐,“别放心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想构思出一个委婉的说辞。
“是你不能履行我们的婚约了对吗?”章映辞坐到他的身边,看着他,声音轻柔,像穆夏笔下忧郁的少女。她的长发垂落在胸口,被抬手拢回去,做完这个动作,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
“你怎么……”后面两个字没能说出来,纪归合的嗓子卡了一下。
“我猜到了啊,纪归合,”她的笑容有几分苦涩,眉眼轻垂,语气沉甸甸的,“叔叔阿姨真厉害,这也是打给我看的吧?”她指的是他的脸。
纪归合有点犹豫:“……是。”
“这样啊。”他的干脆浇灭了一丝侥幸的可能,章映辞脸上的表情松动,像是从某种沉重的包袱里解脱,西西弗斯终于将手中的巨石推上山峰,而那块危立山巅的顽石被这句话轻轻一凿,顷刻间轰然碎裂。她忽然伸手,想摸一摸纪归合的脸,碰碰他脸上的伤痕,却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障壁阻挡,她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又落寞地收了回去。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那天晚上,”章映辞忍不住低头抚摸她的衣角,指尖顺着衣上的褶皱缓缓拂过,想用这个动作抚平心口的痛苦与创伤,修复破碎的心脏,“顾岐说的那个人就是你,是吧?”
“对不起。”纪归合认下了。
“我就知道。”她吸了吸鼻子,背过脸,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对不起。”他无心辩白,这件事是他不好。
“我不会原谅你的。”她只哭了几下,已经平复了心情,眼睛红通通的,“但是纪归合,我也不会怪你。”她说,“你做了一件勇敢的事情。”
“谢谢。”纪归合递了几张纸给她,“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好。”
章映辞接过去,她擦干眼泪:“今天请我来,就是想亲自和我说这些吧。”她坐直了,脊背挺拔,“至少我们有一个开诚布公的机会,还不算太糟。”
“那我们这算翻篇了吗?”纪归合觑她的表情,担心她假装释然。
“……能怎么办呢?”章映辞报复似的踢了纪归合一下,“剩下的事就看大人怎么谈了。”
余下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纪归合被踢了一脚,假模假式地哎哟一声,哄得章映辞笑出来,当晚两家人就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家长的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之下涌动着汹涌的暗涛,纪家作为提出要求的一方显示了十足的诚意,提出了不少生意上的补偿,两方你来我往地推拒拉扯几番,三言两语地把退婚的事情敲定好。饭后大人还有其他事情要谈,两个小孩子坐上秘书的车,纪归合先请对方把章映辞送回家。
“对了,这个给你。”章映辞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阿姨让我转交给你的,这是你的吧。”
纪归合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坐在车上,当即挤眉弄眼地让章映辞给他拍一张。
“干什么。”章映辞替他拍了,好奇他要干什么,在他身边看他飞快地打开聊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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