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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焰熙安也不起身，坐着简单行了个礼。离夫人这才放下筷子，朝着他道：“焰圣大人亲身光临，妇人我却长睡不醒，真是失礼了。”

离游峰在一旁脸色变了变。焰熙安微笑道：“无妨。令郎伤势太重，夫人忧思过度是人之常情。”

“我一醒来就听闻大人来了，也未来得及梳洗打扮，便匆匆赶来迎接。”她凉凉笑道，“原以为大人对所寻消息的在意程度堪比我对孩子伤情的忧虑，没曾想大人对酬谢却不像我这般望眼欲穿，心怀急切。”

“斜双。”离游峰出声制止她。

杜斜双闻这声唤，转过目光去仰头问离游峰：“你打算什么时候处死那个贱人？”

“……”

离游峰微微偏过头不看她，坐下道：“你刚醒想必也饿了，先用饭。”

杜斜双没理会他，又把目光转向焰熙安：“大人究竟打算何时才救治我儿？”

“待我确认过了行凶伤人者，自然会第一时间治疗令郎。”焰熙安面不改色道。

并非他胡搅蛮缠，而是自他作主洗星阁后便定下了这样的规矩，每个上门求援者都要回答两个问题：为谁所害？有何可换？

非他人所害者不治，无合意酬劳者亦不治，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七年来无一例外。否则世人也不会给他个“救人计较得失”的评价。

至于是否真的为他人所害、又是否真的是受害者指认之人所害，焰圣大人通常会让苦主自诉来龙去脉，将加害者一同捆来洗星阁作个见证，信而有征。鲜有的则是无法将始作俑者一并带来洗星阁，但却开出了诱人报酬的，他也会不露踪迹地亲自到事发地去见加害者。

在他和焰归宁的对话体系里，会将求救者称为“容主”，将加害者称为“献主”。

焰熙安不在意离家内部有什么纠葛恩怨，此次烨琅庭的拜帖已然写明长子离川行是被家贼暗害，如今焰熙安只需亲眼确认一番，便可施救，同时拿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其余的，他不愿多涉入。

杜斜双狐疑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我看大人吃得也尽兴了。珍珠，送大人去清心院见那个贱人。”

听她一口一个“贱人”，想必是女子了。焰熙安微不可查地紧了紧眉。

“夫人！怎能如此无礼！”离游峰欲站起来，被杜斜双轻握住手背压了回去：“宗主，我等得起，川行可等不起了。”

离游峰听罢颓然一瞬，精疲力竭道：“大人，家丑要让您见笑了。”

焰熙安点了点头。站起身时他看了月烬辰一眼，后者似乎刚咽下什么东西，冲他摇了摇手：“我就不去了。”又指着面前的一个盘子：“这个腌咸菜，好吃。晚点等你回来了我留点给你啊？”

焰熙安无奈笑了笑，道了声“好”，又转头吩咐了焰归宁几句，便由侍女珍珠领着去了杜斜双口中的清心院。

南蝶

已是入夜，焰熙安跟在珍珠身后，行走在烨琅庭九曲回廊间。偶尔有几个丫鬟小厮擦肩而过，面容疲倦，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见着他们会先叫一声“珍珠姐姐”，再由珍珠牵引着叫他一声“焰圣大人。”

因他们神色匆匆，又多眼神闪躲，焰熙安便回头多留意了几眼。再回过头来时，珍珠已面向着他站定，面上挂着不真切的笑，道：“公子病了几日，庭中下人都跟着一起担心害怕，大人见笑了。”

焰熙安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她又道：“刚才宗主的话大人也都听见了，清心院里的人神智不清又搔首弄姿，倘若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尤其是她对公子——”

她顿了顿，道：“只希望大人记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果然，容主和献主是一家人，还真是有点复杂。

但这种复杂不是之前焰归宁预想的那种复杂，而是另外一种相互算计、自相鱼肉的复杂。

他轻笑了笑，道：“在下记住了，多谢珍珠姑娘提醒。”

一路弯绕辗转，才终于来到了清心院外。这里位于烨琅庭幽僻孤寒的角落，高墙耸立，冰冷阴森，凄静如死寂。

院外有两名护卫把守，皆手持长刃，立如石像。见了珍珠，只微微颔首，轻叫了声“珍珠姑娘”。

珍珠从袖里摸出两把铜钱，直接别到他们的腰间，惯以为常道：“夫人说两位大哥看守罪人辛苦了。”

那两名护卫也不多说什么，兵刃微微往旁边侧了侧，珍珠便直接带着焰熙安往里进。行至院中，她停下脚步：“宗主仁善，没把罪人直接打入地牢，而是关在了这里。”抬手指了指漆黑房屋中的一间，道：“大人请，婢子就在外候着。”

焰熙安道了声”多谢“，推门而入。屋里跟其他房间一样都不点灯，从外看丝毫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是谁来了？”一个娇嫩带怯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来。

“在下洗星阁焰熙安，惊扰夫人了。”他对着黑暗行了个礼，缓缓道。

“……焰圣大人？”又一女声响起，比起刚才那位却镇定许多。

“正是在下。”

他感觉到女子站起来朝他走近。刚好这时候他的视线已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便看清了那女子的样貌。眉目如画，发髻挽得低而偏，略有些松散，看得出簪子被抽掉的痕迹。

虽然杜斜双身为烨琅庭大夫人，锦衣玉食，保养得当，看不出岁月蹉跎的痕迹。但如今见了这位，却依然能一眼瞧出比杜斜双年轻不少。

“小女子南蝶。大人是来看川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