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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Ⅰ 紫痛绿殇橙忆（第2页）

这里是中层世界。

后来长大了些，才知道父母嫌下层世界危险，怕女儿死在下层世界，才决定带着女儿从「井」偷渡来中层世界。

这种方式确实算偷渡，没有中层世界的证件，随时有可能被赶回下层世界去。

想合法进中层世界，每人得往管理会那边塞个一两百万，再送礼请宴，把证办好了，才可以乘坐迷雾列车进来。

父母没那么多积蓄，两人离世时，攒下的钱也仅够为他们的女儿办证——虽说这钱还被灵监局给缴了。

在下层世界听闻过不少管理会的恶性事件，所以对那些身着制服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但真遇见了，却又现管理会的人并非如他人口中那般蛮横、不讲道理。

父母定居的地方在郊外，在一个村庄里，找人租了房，又买了些便宜的家具，一家三口就这么简单地住在了土石筑的房子里。

管理会的人每年都会来检查居民的生活状况，查到家里时，父母很紧张。

得知这家三口是从下层世界偷渡来的，带头的人脸色很不好。

记得那会儿父亲直接跪地板上央求，管理会的人互相交流目光，见到夫妻俩家里还有名抱着玩偶躲卧室里偷偷望这边看的小姑娘，带头的人慌忙喊着“大哥，你先起来”，把父亲搀扶起来。

父母和管理会的人说了很多，边说边抹眼泪。

管理会的人点着烟，沉默很久，最后丢下一句“没事尽量别进城里”后，走了。

那天父母都很开心，以为是遇见了善人，感激涕零地送着管理会的人出门，送出去好远。

之后才现，人家确实是善人。

按都市的法律，偷渡来的人，是得送回去的。但想通过「井」并非易事，稍有不慎，便会当场殒命。

人好不容易通过「井」从下层世界爬来中层世界，已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再把人推下去，不合适——管理会的人是这么想的。

他们违法，但他们是善人——这就是都市有意思的地方。

管理会的人每年都会来查，被他们悄悄留在中层世界的人其实并不少，只要不惹是生非，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都是都市的奴隶，没必要将人逼入绝境。

见到管理会的人来，如下水道般老鼠惶惶度日的偷渡者们就会抱起珍藏的酒，烧火做饭，杀鸡宰牛，热热闹闹地请人家坐下来，吃一顿。

管理会的人推辞，说是规矩不允许，偷渡者就笑着，说他们待在中层世界，也是规矩不允许的。

管理会的人便不再拒绝，一年就这么一次，便和偷渡者们碰着杯，坐一晚上。

到了凌晨，才摇摇晃晃打着嗝走了。

听管理会的建议，城里人多眼杂，有人口上喊着爱与正义，见到从下层世界偷渡来的下层人，却会向管理会举报。

父母就不进城做工。

夫妻俩学了雕刻，做木偶之类的小玩具，靠着人偶师的能力，可以让木偶动，在当地也渐渐有了名气。

怕惹来灵监局的视线，父母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也不图什么名利，就这么平静生活着。

后来隔壁邻居家有人离世，邻居找到父母，说是家里黑头的人走了，白头的人接受不了，疯了。

问能不能像木偶那般，让死人动起来，陪老人最后一段时间。

父母犹豫一会儿，去见了老人，觉得老人可怜，答应了。

结果领居家的人不怎么守信用，见到死人能动，用手机拍了视频，网上。

这事闹挺大，不愿与亲人道别的人不少，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这小村子里，只求能将已逝之人做成人偶，留在身边，图个念想。

父母心软，答应了。

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引来了灵监局的视线。

没过多久，就有灵监局的人找来。

这些人似乎要比管理会的人高贵不少，爱用鼻孔看人。

他们和父母谈了许多，那会儿躲在房间里，没听清对话。从门缝往外望，只看到父母脸色阴沉地不断摇头。

最后，那些人神色冰冷地离开了。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