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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毫无保留（第1页）

陆宴礼看着她略显不安的小动作，不由有些失笑，他旋即坐直了身体，拉开距离，尽力不让她感到不自在，

“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想起我母亲。”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索合适的措辞。

“你起先来到梨岚院时，种种照顾，我虽昏迷，却也有所知觉。最开始，那种感觉，确实让我想起了母亲当年衣不解带的照顾。”

“但我那时知道自己是将死之身，你第一次喂药时，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只想睁开眼看一看，看看我是不是已经到了地下，与母亲团聚。”

听他这样说，宁以卿难免有些心疼，长久以来地被人抛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躺在不见天日的房里，直到有一日身旁竟然出现了人气，难免不叫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下了地狱。

陆宴礼目光幽幽，“可后来，我渐渐恢复了意识，一连数月，听着你同我说话，感受着你的陪伴和照顾，我知道那不是母亲。”

有些心意一旦说出口，便如同春日融了冰雪的江川海河，缓缓流动，络绎不绝直至完全奔泻而出。

“我知道，那是如同母亲一般，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待我的人。

那时我不辨白天黑夜，也不知道日子过了多久，但我的世界之中，除了你再无旁人，每一日似乎很短，却又很漫长。

我觉我愈信任你、依赖你，每日躺在床榻上时，总会期盼着，你什么时候回房、什么时候喂我喝药，什么时候，你又会有满腹的委屈或是牢骚来同我倾诉。

这样的期盼，让我觉得自己开始有了生机。我更急着醒来，更急着恢复。到那个时候，我想睁眼，就只是为了看清你。”

他目光投向宁以卿，带着无尽缠绵的眷恋之色。

“连我自己都不曾察觉，不知不觉间，我就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陆宴礼的声音很轻，如同羽毛一般，缓缓触碰、拨弄着宁以卿的心，

听着这直白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愈炽热，心绪缭乱纷扰，如同一张被胡乱拨弄的琴，弦声忽高忽低，却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澎湃，这股澎湃从心头跃出，扰得她思绪全乱、头脑一阵又一阵空白。

“可是……”她踌躇了很久，小心翼翼道，“换作他人前来照顾你，也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陆宴礼所谓的心意，不过是因为在他生命临近枯竭之时，她恰好出现，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拉回，换做是别人，也一样。

“可与我朝夕相处的人是你，”他不由自主拉出一抹笑来，像是处在回忆之中的愉悦和眷恋，眼中跳动着异常耀眼的光芒，“是你，也只有你。我从没想过会出现旁人，也从没想过如若是旁人又会怎样。”

“只是因为是你，你的气息，你的声音，你的触碰，这些全都只属于你宁以卿一人而已。”

宁以卿心中涌上莫名的欣喜，这份滔天欣喜之中又裹挟着不安。

在陆宴礼看来，她救了他，衣不解带日夜照顾他，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现，如同他最亲爱的母亲一般毫无保留——

可她的初心并非毫无保留，也并非坦坦荡荡。

一开始奋力救他，甚至不惜性命，一是为了报答前世恩情，二是为了报她自己的私仇。

打从婚堂之上提出要更换夫婿的那一刻起，她就曾经打算过，选择陆宴礼这样与自己同样受过大房迫害的人，会更方便与他结成同一战线，更能借他的势力打击陆淮之。

可很快，当陆宴礼醒转却又毒之时，她就动摇了，她开始不愿意将他拉入这摊浑水中来。

他胸怀宽广、为人坦荡，并不屑于这种家族纷争，当时若不是为了去祠堂帮她，他也不会毒入心脉险些毙命。她想过，是否不应该将这样的好人置于险境。

可这种动摇，终究没能敌得过心中那滔天的仇恨。

她带着利用的心接近他、治愈他，而如今，又借着他的情意做筏，只为彻底将陆淮之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从始至终，她对他都不是毫无保留。

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陆宴礼的目光温柔缱绻，带着接受她回应的期冀之色，久久落在她的脸上，一刻都不曾离开。

宁以卿怔怔地与他对视许久，忽然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回应？

她该如何回应？

哪怕她承认自己对他动了心，又能如何回应？

此时的回应，焉知不会成为往后射向二人心口的利箭。

宁以卿心中一阵钝痛袭来，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丘鹤年说的没有错。

如若陆宴礼知道，这份情谊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欺骗与利用之上，他还能相信她的所谓“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