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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岑季白正在微澜殿中陪着宋晓熹练字,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林津,盘算着如何去搭个话,盘算得愁眉苦脸的。
“初何哥哥,你在想什么呀?”宋晓熹托着肉肉的小下巴,眨巴眼睛,盯了岑季白好一会儿。
岑季白笔下不知何时起糊成一团,一纸好字,便这么毁了。
宋之遥往宋晓熹额头上丢了颗松子,听得宋晓熹“哎呀”一声,故作肃然道:“专心。”
岑季白下了太学,便在微澜殿中陪宋晓熹练字,见宋之遥若有兴味地看着他。便收了笔墨,问宋晓熹:“放风筝么?”
宋之遥脸都黑了。
东风正好,柳绿春烟,十来岁孩童,正是贪玩年岁。
朝官每隔一日休一日假期,这是夏王定的规矩,太学沿用旧习,还是五日一休。
虽不是休沐日,但岑季白功课很好,找学官告了假,明目张胆,要去宫外头耍一耍。姓赵的学官不想允他,无奈夏王在岑季白身上有先例在,告假做别的事或许不行,但若是告假去耍一耍,那夏王真是,无比地支持他……
林浔不住地抖动竹简,哗哗作响,提醒岑季白注意他。他也想出宫。
岑季白冲他眨了眨眼,得意一笑,大摇大摆地带着青钧与行影出了宫去。
岑季白重生之后,第一次来到陵阳街头。前世的他有段时间常来陵阳街头闲逛,记得的地方很多,东街上的西北食肆格外清楚些。
岑季白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进了临窗的雅间,他记得,这家的烤羊腿做得最好。前世从军后的林浔林津,都是一人能吃掉一只整羊腿的量。
林府中的吃食定然是不缺肉食的,但熏制烤制的就会少些,味道厚重的少些。尤其林夫人少时被羊肉膻气熏过一次,也不管是不是再有膻味,反正是不许厨里备下羊肉。
他们家母亲这么些古怪脾气,难为大司马林大将军受了这许多年。
前世的岑季白总是听林浔抱怨母亲如何如何,等到入了军中,林浔倒常常怀念府中精致吃食。
再等到大将军故去,林夫人不久也去了。后来的林浔,回到陵阳城林府中吃饭,很长时间里是吃一回哭上一回。
林家兄弟几个,口味是都随了父亲,除了林渡身体不好,这些人时不时要跑到外头食肆里吃饭。在外头吃饭还有一个好处,用林浔的话说,就是自在。林夫人在家里规矩多,林浔几个小孩子,耐不住那些。
林津的规矩自然是比林浔好些,不过撸起袖子下刀割肉的作风,跟他军中杀伐气度比起来,还真是相配。
岑季白想着这些,自己要了只烤羊腿,一片一片割肉,眼角余光却始终保留在街头上。
他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但他看到了对面那家玉器铺子。
前世的林津送过他不少东西,他也送过林津不少。
刚入射声部那会儿,他在军中呆不住,一回到陵阳城就满街里晃荡,见什么买什么,吃食、玩意、文墨……真是在军中闷得坏了。
某一日他在那家铺子里买了枚玉扣把玩,转手就给了林津,说他们林家人最险,讨个平安的彩头。
后来倒也没见林津佩过,这件小事也便忘却,直到他同林津定了亲。
林津邀他在梅山小饮,问他可有怪他,怪他求夏王换了定亲的人。
岑季白摇了摇头,“林家拒了这门亲事,虽是应然,但你怕父王存有芥蒂,怕北境人心不稳,你在帮我。我娶了你,才是重情重义,不离不弃,才是得民心的太子。”他晃了晃手里的空杯,道:“据说,王子季白可是从三岁起,一直苦恋着林梦舟呢!”
林津大笑着点头,随后却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林津从衣襟里掏出一枚平安玉扣来,竟是贴身佩戴。他扯下线绳来,将玉扣交给岑季白。“北境艰险,你多小心。”
岑季白接了玉扣,握在手里紧了紧,低声嘱他:“我听说那药吃了不好,身子疼痛,你背地里倒了便是。”何必受那份罪过。
但宫里的人,是看着林津一日日服药的。
岑季白快步从食肆中走出,跑到对面的玉器铺子里。他不记得在哪个位置上看到那枚玉扣了,一处处细看了去,竟是没有。提前了两三年,或许还没有雕出来。
岑季白失魂落魄地走出玉器铺子,抬头正看到一道青色身影骑着黑马悠悠走过,他平静心神,暗自怨道,差些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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