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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不能在和宋延巳有什么交集,她不能不敢也不想重蹈覆辙,她斗不过他的。
“你晓得便好。”江忠嗣眉头微皱,宋延巳拿孟习之的事束着他,虽无恶意,但对他而言始终是个疙瘩,心里头也觉得那人城府太深,想到这便不由得有些烦躁,“罢了,你出去吧。”
江沅本想在说些什么,但见父亲一脸凝重,想来想去,只好喏了声,先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江沅心里不停地盘算着什么,朱船见她想事情想的出神,步子渐渐缓了下来,怕她在这乌黑的路上再磕着,灯笼也打得靠里了些。江沅跟在朱船身后,绿色绣花的小棉袄映入眼帘,朱船个子不高,在微弱的光影中显得娇小可人。
整座院子似乎陷入了沉睡,只听得到她们一行人的脚步声,朱船,碧帆,帐香,罗暖四人打小跟她一起长大,院里的丫鬟嬷嬷厨娘小厮,也都是她一手□□的,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才对。
怀里的手炉还热的紧,江沅抚摸着炉壁上的纹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依着她对宋延巳的了解,那眼线十成十的是在她院子里的。
“人回到院里了?”
“刚睡下。”那人犹豫了片刻,忍不住补充道,“小姐可是知道了?”
宋延巳立在窗前,手中的文玩核桃被他缓缓地转着,眼前又浮现出江沅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禁莞尔,江沅是多么聪明的一人儿,只要他稍稍露点破绽,她就能抽丝剥茧的把真相给挖出来,“暂时不知是你。”无视身后人震惊的眼神,宋延巳继续补充道,“以后我若不唤你,就不必来了。”
“是。”门被轻轻的带上了,宋延巳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薄唇微抿,一身月白的袍子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晕色。
忽然,手中的文玩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碎的七零八落,他好看的颌骨绷成了一条线,黑瞳里波涛暗涌。
“江沅。”这个名字被他细细念出,声音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正月十六,日宜天德,百事吉利,不避凶忌,淝安王李晟登基称帝,年号康武。
那日天气还是阴冷的刺骨,好在连续下了三日的大雪骤停,天空出现了久日不见的太阳。李晟率领众臣在修葺后的皇城内,举行盛况空前的登基大典。
临安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五百多口雕着蛟龙的青铜大钟长长的排出一里多远。更是配了千面大鼓,击缶的歌队排列两厢,声音敲起来震动了整座临安城。北伐的军队也入了城,铠甲在雪地的映照下更显得坚毅肃杀,肃肃然达数里之长。
放晴的天,阳光有些刺眼,宋延巳眯起双眸,望向远处的李晟。
一袭玄色裘冕,上面绣满了暗色的祥云,长龙在祥云间穿梭,旒冠上的十二条冕旒端端正正的垂下来。宋延巳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李晟走上二十四层白玉石阶,落座在两条巨大金龙盘绕的宝座上。
跟着文武百官徐徐拜下,大理石的地面光滑如新,丝毫不见那场宫内屠杀的影子。宋延巳嘴角含笑,额头抵在石面上,遥拜致意,簇新的礼袍被压在身下,宽大的袖口遮住他的表情,他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似乎唤过无数遍的样子,“陛下福寿延绵,万岁安康。”。
欢呼声扑涌而来,犹如浪潮扑击海岸的礁石一般,一次又一次,汹涌浩荡。
数以万计的百姓自然是没资格见到这一普天同庆的盛况的,只能挤挤挨挨地站在置于城楼之下。宫内的口号声感染了整座临安城,“陛下万岁安康。”此起彼伏,如一声声春雷,轰耳震耳欲聋,在空中久久回荡着,城楼上的呼喊声和城楼下的呼喊声,融汇成轰然的一片,响彻晴朗明丽的汉霄。
李晟看着跪拜在他脚下的万子千民,胸腔内热血澎湃,十年的筹谋,三年的浴血征战,他终于圆了统一天下的美梦,成了这个国家唯一的王。
乱了命数
“呵。”一声轻笑从宋延巳口中发出,声音极小,却还是惹得身边的人好奇回首。
宋延巳看着高台上的李晟,转眼碰上了那道好奇的目光,笑的一片璀璨,“修远兄,新帝威武而仁义,万民有福了。”
冯修远一愣,继而莞尔,“自是如此。”
至于江沅,她理所当然的躲在家里没敢出去,新皇登基,百官朝贺什么的,见过一次,第二次便不再稀奇,何况,前世的江沅还不仅见过,还经历过。
手里折了一枝寒梅,她裹着厚厚的棉袄在院里荡秋千,碧帆一边给她推着秋千,一边絮絮叨叨,“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呆在屋子里,非要在院里吹冷风。万一染了风寒咋办,小姐身子本来就弱……”听得江沅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直翻白眼。
府门口被她遣了小厮候着,只要圣旨一入府,她这边就能立刻奔过去,怕是父亲还没到堂屋,她就先在侧屋里躲好了,虽没资格和父兄母亲一起接旨,但是偷听一下也是可以的。
白了一眼碧帆,江元心中感叹,这个丫鬟,前世没觉着,今世怎的如此啰嗦。
江沅忘了,前世自己作姑娘时,不是绣花习字就是跟着母亲学习掌家,才学容貌样样不输,丫鬟们自然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些什么。之后她嫁了宋延巳,在将军府里主持中馈,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几个姬妾被她拿捏得的服帖,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然后,她从将军夫人成了一国的帝后,后宫前朝,力量盘根错节,她更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身边的丫鬟早就跟着她练的如同深秋的湖水,静的毫无波澜。人生的后几年更是大起大落,那些苦难,即便是在活泼的蒲草都被时光打磨成了坚硬的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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