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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之后,夜寒烟的心中应该是七上八下的,但不知怎的,她竟觉得心中仿佛比前两日安定了些。隐隐的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出了这样大的变故,祁诺清的婚事,应当不会不受影响的吧?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夜寒烟从来不敢往深里去想,但惦念着此事的时候,竟比想到祁诺浔安危的时候还要多。
过了两日,宫中的喜庆之气果然淡了下来,宫人们相见时,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嬉笑,反而人人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神色,仿佛在等着什么大难临头一样。
夜寒烟知道,不用等到三月,自己平静的生活应该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果然,这日一早,便有甘露殿的小太监敲开含英殿的门,说是皇上召婕妤娘娘问话。
小林子欢天喜地地带着来人奔进殿中时,夜寒烟早已装束停当,一袭素衣素裙,淡淡地向来人笑道:“辛苦公公了,这便走吧。”
沫儿见状忙拦在前面:“主子,要见皇上呢,哪能这样蓬头垢面的?咱至少还是要换一身衣裳吧?”
夜寒烟听着好笑,忍不住啐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伶俐!你还是好好把自己收拾停当一些,说不定皇上一时欢喜,便收了你呢!”
沫儿不敢再说,心中却只是大惑不解。
夜寒烟一言不发地跟着那来的小太监往甘露殿去,一路上并不与沫儿多言,那小太监竟也半句话不肯多说,只是不失礼数而已。
沫儿心中愤愤不平,夜寒烟却早已有数,一到殿前便吩咐沫儿在外候着,自己昂然无惧地走了进去。
殿中竟不止皇帝一人,皇后和祁诺清也赫然在座。夜寒烟微微福了福身,便算是行礼,皇帝也不以为意,吩咐小太监赐座之后,便将殿中所有内侍一齐打发了出去。
夜寒烟装着不经意地看向祁诺清,只见他神色平静,无喜无悲,竟仍是与两年前一样高深莫测,旁人永远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皇帝轻咳一声,威严地道:“匈奴兴兵来犯,已经连下数城,此事你是知道的吧?”
夜寒烟既不起立,也不欠身,漫不经心地道:“恍惚有所耳闻,但含英殿僻处一隅,外面侍卫又围得铁桶相似,向无宫人往来,却也无处细细打听。”
皇帝神色尴尬,半晌又轻咳一声,方道:“既如此,朕便细细地告诉了你:你姐姐借兵匈奴,公然与我朝为难,自是不必说了;你江南旧部竟也卷土重来,南北两面夹击,意图颠覆我大业皇朝江山,此事你怎么看?”
夜寒烟还是头一次听说江南那边还有残余的势力,闻言不禁喜形于色,半晌方想起皇帝还在等她回话,不禁笑道:“不成功,便成仁。四姐英明果断,一向是我望尘莫及的。”
“哼,螳臂当车,你觉得你们会成功吗?”皇后忍不住冷哼一声,怒道。
夜寒烟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成不成功,我可不知道。我此时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不管成功不成功,我这条小命今日是一定要交代在这里了。不知皇上想要如何处置我呢?”
皇帝再一次轻咳了一声,夜寒烟很想问他是不是病入膏肓了,看见皇后和三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好忍住了不问。只听那故作威严的老家伙又说道:“你怎会这样想呢?朕和皇后时常想起你过世的父母,一直深以为憾,真心希望可以好好抚养你姐妹二人,为何你二人却总是误会朕的好意?唉,你还只是性子倔了一点,你姐姐就更加胡闹,一个女娃娃家,打打杀杀的成什么样子!”
他越是神色和蔼,夜寒烟便越觉得恶心,听了这话险些没有将刚刚吃下去尚未来得及消化的早点交代出来,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皇帝见状脸色有些尴尬,祁诺清早已听得直皱眉头,此时终于忍无可忍地插言向夜寒烟道:“你的处境,自己应该是清楚的吧?”
夜寒烟感激地向他微微一笑:“只要你们不再睁眼说瞎话,我想我应该算是清楚的。”
皇帝的一张老脸红得发紫,又不好拆自己儿子的台,只好用干枯的手指捂住嘴,闷声咳个不停。
只听祁诺清淡淡地道:“你心中清楚就好。我朝开国日久,如今根基已稳,你们再要倒行逆施,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父皇希望你能劝说四公主看清形势,不要作无畏的牺牲,更不要让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再受兵燹之苦。只要匈奴能收兵罢战,我朝愿与匈奴永世修好,并承诺永不与前朝余党为难。”
“说得真好听,”夜寒烟微笑着应道,“你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比你父亲高明多了,至少我听着不那么恶心。但是你应该知道,四姐既然敢在此时起兵,就是完全没有把我的生死荣辱放在心上,她又如何肯听我的劝?你们有时间在我身上浪费,倒不如亲自披挂上阵,跟我四姐战场上见真章来得实在一些!”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站在四公主那边,跟我朝作对了?”皇后的脸色很冷,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
夜寒烟满不在乎地笑道:“四姐不管我的生死,我何必站在她那边?我是为你们好,劝你们不要在我身上无谓地浪费时间。昔年你们牺牲了四姐,换来了两年的安生日子,如今也该还回来了吧?莫非你们还想故技重施,再牺牲我来换几天安宁?只可惜我没有四姐那样的分量,你们只怕注定是要失望的了。”
“你自以为很聪明,应该知道冥顽不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吧?”祁诺清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即使在讨论生死大事,也依旧平淡而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夜寒烟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表情:“人在矮檐下,只好悉听尊便了。谁叫我有一个不管妹妹死活的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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