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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欢颜有些着慌,连忙蹲下身要去搀扶,北堂曜摆摆手,忍着咳嗽道:“不碍的,你别,别上手了。”说着用力在地上一撑,堪堪站起了身子。陆欢颜四下里看了看,来到里间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又回到外面递给北堂曜,道:“先喝点水压下咳嗽。”
北堂曜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仰头一口喝尽。陆欢颜道:“咳嗽的时候要小口小口的喝,一来可以润润喉咙,二来避免再次咳起来呛到。”说着伸手道:“来,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北堂曜望着她笑道:“我没事了,刚才一时不察逆了气息,现下已经好了。”却没有把茶杯递过去,而是回身坐在了椅子上。
陆欢颜眨眨眼,左右看了看,不禁问:“王爷怎会在此?”
北堂曜嘴角含笑道:“来寻惠慈禅师。”说着示意陆欢颜坐到旁边。
陆欢颜点点头,来到北堂曜跟前福了福身道:“方才冲撞了王爷,是我的不是。王爷宽宏,不要见怪才好。”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北堂曜虚扶一把,又忍不住咳了两声,“是我自己没站稳,怪不得你。”
陆欢颜直起身,偷偷看了看北堂曜的脸色,竟是十分苍白。不过陪着他那妖孽般的相貌,竟然叫人生出了些西子捧心的感觉,尤其是刚才这人倒在地上咳嗽的时候,哎呦喂,真是看了就让人想扑倒好嘛!“王爷这是病了?”陆欢颜决定还是关心一下,毕竟也算是熟人了,而且还是撩妹界的熟人——虽然自己才是被撩的那一个。
北堂曜笑笑,道:“老毛病了。”
完了?就这么被打发了?陆欢颜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心里很不爽,但是陆大小姐不是一般人,心里再不爽,脸上分分钟表现出来。没错,陆大小姐就是这么有个性(误)。
于是北堂曜眼睁睁地瞧着刚才还满脸关怀样地佳人一甩袖子,站起身就要出门。北堂曜懵啊,这是怎么啦?我说什么了吗?是不是她不喜欢我生病的样子,让她觉得烦?糟糕,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在院子里看见她时出现,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陆欢颜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原本以为北堂曜会拦住她然后好好地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一下,结果前脚都快出门了,身后还是没个动静。一个没忍住,陆欢颜转身看了眼一脸懵圈的北堂曜,发现这家伙还在那干瞪眼,终于生了气,“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好在北堂曜这时候反应过来,千错万错都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一个弹跳从椅子上蹦起来,冲过去就拉住了人。好在这屋子小,否则这会人早就走没啦。北堂曜满意地看了看这间小屋,决定以后要多找这种地方。
陆欢颜猛地被拉住,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再次看到北堂曜嘴角上勾的蠢相,心里那个气啊,真不知道这个妖孽怎么会这么一副蠢样。有心用力甩开手,又想起刚才这家伙弱不禁风的样子,便有些下不去手,抿了抿嘴唇,转过脸嘟囔道:“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放手!”
北堂曜感觉得到她原本手上用力却又卸了力道,心中一暖,笑道:“你坐下,咱们好好说话,我就放手。”
陆欢颜看了他一眼,终于点点头,由着北堂曜拉着来到椅子前坐好。这才盯着他问道:“你老实说,到底为什么病了?不说,我就真走了。”
北堂曜在她身旁坐下,眼中笑意满满:“原来阿颜这么关心我啊?那我可真是死都瞑目啦!”
陆欢颜霍然变脸,抬手便去捂他的嘴:“呸呸呸,怎么这么口没遮拦!赶紧吐唾沫!敲桌子,快啊!”
北堂曜眼中的温柔似能滴出水来,看着陆欢颜娇俏的小脸一脸急切,不知怎么地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陆欢颜手心湿痒,呆呆地收回手,看着什么也没有的掌心。再抬眸,一脸无辜地北堂曜眨了眨眼睛,苍白的脸上竟然现出几丝红润。
陆欢颜终于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深吸一口气,道:“王爷都不顾虑自己身子,小女子自然没得置喙。只王爷如今病着,不该在此清苦之地久留,就算是惠慈禅师精通医术,也可将他招进王府,断没有王爷屈尊降贵来这里等着一个和尚的道理。”
北堂曜原以为阿颜又要生气,都准备好了赔罪怎么说,结果却听到这一番话,禁不住有些怔愣,旋即回神,望着陆欢颜的眼睛,缓缓地道:“我这不是病是伤,积年的旧伤,阿颜,还记得吗?”
陆欢颜本想摇头,却忽然想起三岁那年,那个少年在一片厮杀中护着自己的情形,他被人当胸刺了一剑,自己跌了出去,后来,自己想要过去,却眼睁睁地看着他鲜血流尽,看着他闭上眼睛。而自己,十年时间,竟然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猛地抬头,入目仍是北堂曜温柔似水的眸子,陆欢颜眼眶发酸,怔怔地抬头抚上他的胸膛,唇瓣有些抖:“还,还疼吗?”
北堂曜伸手覆上那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就势一拉,将人拥入怀中。下巴顶着发顶,那柔软的感觉还是没有变,怀里的人却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会为了他哭,为了他笑,为了他生气,为了他着急。真好,他想,真好啊!
陆欢颜被抱在怀里,忍不住还是流了泪,抽抽噎噎地流泪,过了片刻又莫名觉得委屈,便扒着北堂曜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些年她从不曾哭,一来是傅流年宠她从不会叫她委屈,二来她忘了前事,不曾觉得想念谁或者愧疚什么。如今确是不同,她记了起来,记起了那个曾经舍命护着自己的少年,那个在她的生命里惊鸿一瞥的人。若是他不说,是不是自己从不会想起?她又愧疚,又纠结,又有一点庆幸,心里涨得满满的,好像只有哭一哭才舒服。一边哭还一边说话,不过语无伦次,也听不明白罢了。
于是蓝凌进屋时便悲催地瞧见了这一幕,自家主子嘴角含笑死死抱着一个姑娘,那姑娘伏在主子胸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嗷嗷地叫。蓝凌满头黑线,默默地走到屋外,对惠慈道:“禅师请随我到厢房稍后,爷还在,还有点事。”惠慈早就听见屋里的动静,却不知是陆欢颜,便也没有多问,便随着蓝凌去了厢房。
这边蓝凌安抚好了惠慈,连忙跑到正屋门口守着,好么,主子跟个女子这样要是叫人瞧见了,那还了得!不成,院门口还得有人。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院子门口,打了个响指,果然见厉刚从阴影处出现。蓝凌撇撇嘴:“你派人在这门口守着,可别叫人进来。”
厉刚是暗卫统领,一直守在附近,自然比蓝凌知道得多,当下道:“这里有人守着。”说完要走,想了想又回头对蓝凌道:“你也不要守得太近。”说着便飞身跃开,再不见人影。
蓝凌愣了下,旋即转头看看正屋,马上嘿嘿一乐:“厉刚你小子,到底知道兄弟不易,还能提醒两句。行,哥哥我记着啦。”
院子里的官司屋里的人自然不知道,这边陆欢颜哭了个痛快,才从北堂曜怀里抬起头,见他没有一丝不耐,反而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陆欢颜接过帕子擦脸,瞥见北堂曜胸前的一大块水渍,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道:“你的衣服脏了,要不换一件吧?”说着便抻头往外看,这么大个王爷出门总不会一个伺候的人不带,只是人呢?一眼瞧见在院子里乱晃的蓝凌,陆欢颜站起来叫就要叫人。
北堂曜手疾眼快,一把拦住了,道:“这是嫌人不知道你在我这哭呢?”
陆欢颜听了,再一瞧那胸前的一滩,脸就有些红,道:“难不成你还自己换衣服吗?”
北堂曜勾唇,在她额头点了点,道:“在这等我。”
一会功夫,北堂曜从里间出来,原先的一身宝蓝色袍子已然换成了一袭白衣,瞧着越发的身姿挺拔,芝兰玉树了。陆欢颜瞧着,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这幅形容,谁知道却是个多愁多病身呢,只别是个银样镴枪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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