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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厌冬（第2页）

卢子谦装作没有听见这句话似的。没有任何听到的反应，也没有回头。

“她努力过了，但不知道在为什么而努力。”韩孝然说。“而且，就算努力了，她也还是输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十五层吗。”卢子谦笑着问。

“为什么？”

卢子谦递给她一把机关枪，他自己则扛了一个炮仗。她又递给她一袋弹夹。示意她下楼。

她看着那些人偶。

她想有时候，人的行为确实是有规律的。但要想和人打交道，似乎又必须陷入其中。有快乐，但更多的时候，很痛苦。她接过那把枪，没有再说什么。她自己也有拿着那把枪想做的事。她们坐电梯来到了一楼。女人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尸体终于从绳索上脱落下来，顺着人偶身体搭成的梯子往下滑。第一层的电梯门开了。

卢子谦带上了墨镜，两个人扛着手里的枪。混入人偶中，韩孝然对着面前的人偶开了枪，不论指示灯是黑是白，卢子谦则是对着偶梯的高处开枪，人偶被一炮打断，残肢掉落下来。人偶终于注意到了他们，但更多的人偶依然拽着女人的残肢争抢，机关枪的子弹连续射出，她朝着四周扫射，躺倒在地的人偶也渐渐增多。

她想起来以前零班一起听过的一歌，叫回不去的过去。人偶们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卢子谦回过头，韩孝然已经走向了电梯。他在身后大喊了一句喂这就走了——她要去二十一层。二十一层现在被封锁了，只能进，不能出。枪里还有不少子弹。她先上了黑方的那一栋，她撞开门，对着电脑桌就是一阵扫射。有些人被射中了，她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有些人快下蹲，找了地方躲起来。她继续往里走，试图找到更多人。那些人突然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她对着四周又是一通扫射，她转头决定离开，去对面的一栋楼，这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她回过头，一个人在她面前倒下了。

她举起枪，射中了苏棋，苏棋手上举着一把斧子，现在沾了血。她身上也溅上了血。苏棋倒下了。那把斧子砍中了张昌的头，可张昌趴在地上的躯体还在蠕动，他突然抓住她的腿，然后抬起头，满脸是xue。

“孝然……别忘了我。”他说。

他的头又垂了下去。韩孝然看着她，想起来班里那个不起眼的西瓜头。

西瓜头总是会偷看她，和身边的朋友提起她，夸她。他眼里的她有很多优点。她喜欢陈源，在那个美好的，爱情和友情都圆满的梦里，最重要的人就是陈源，大多数时候，她只看得到陈源。

所以她比谁都清楚，没有人会真正看到另一个人，每个人眼中都只有自己。

因为在那个完美的世界里，陈源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爱她，当一个称职的男朋友。其他的特质更像是附着在他身上的一个个标签。

陈源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会总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会和她一起去应付更多的挑战。她们还会一起去感受快乐。可她没能看到陈源，她看到的是一具只会谈爱情的空壳。所以，在那个世界里，她也遗忘了张昌。

是因为喜欢吗？

原来他真的这么喜欢我啊。

她一直无法理解周子安为了谭鸷瑶事件的真相做出那么多付出，她觉得他别有居心，她觉得没准谭鸷瑶过世他也有一部分罪责，或者他在利用谭鸷瑶泄愤。他不是也背叛了自己吗。她为什么就不能去相信一种可能呢，因为，以前的她，从来不能理解这种感情。自己无法理解的话，怎么能够相信这就是别人最真实的想法呢。

周子安的动机其实一点都不难理解，也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复杂。

他只是真心在喜欢她啊。

只是这份喜欢来的太迟了，非要等到她不在了。这不是很错位吗。这明明就是最简单的答案了，她一开始问周子安的时候，周子安否认了。她也就在心里自然而然地封锁了这种可能。

韩孝然把小腿向上抬了抬，和张昌的手臂脱离开。她往电梯门口退了两步，机关枪仍然对着办公室的大门，端在胸前。电梯下行，她迅地跑到另一座电梯，卢子谦正摁着电梯在门口等她。她上了电梯。卢子谦也走了进来，她对着卢子谦，开了枪。卢子谦的反应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应声撞在电梯上，缓缓滑坐在地上，墙上被印上一道道血痕。电梯继续上行，二十一层到了。她打开白方的门。白方的队员似乎都见到对面房间生的事。各自躲起来了。她走到房间中央，转动着枪支的方向，向四周疯狂扫射。

她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而我不喜欢的人居然这么喜欢我。她有时候在想，谭鸷瑶有一个人这么爱她，如果她知道的话，会不会觉得很幸福。

她有时候觉得，她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人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都结束吧，都结束吧。

我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停留了这么长时间呢。

我在期盼什么呢，我又在等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