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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亲近（第1页）

见他这副模样，宁以卿有些不忍，不由自主将手从锦被之下伸出来，轻轻拉了拉陆宴礼的袖子。

“若是不开心的事情，侯爷就不要再想了。”

陆宴礼微微侧过脸来与她四目相接，眼眸之中有片刻动容，旋即他又笑了起来，“都是陈年旧事了，没什么不开心的。”

“那年我四岁，才刚记事，误食了东西起高热，惊厥呕吐不止，一连数天不见好转，连御医院的院正都束手无策。”

回忆奔袭而至，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他神色是不知所措的迷茫，却又闪过一丝悲怆和凄楚。

“我的母……母亲，当时想尽各种办法，起先是遍寻名医无果，后救儿心切，求过满天神佛，拜访过无数能人异士，无论是多么奇怪诡异的法子她都尝试过，只为了能让我病愈。”

宁以卿愣了愣，她前世好像从未听府中下人提及过此事。

陆宴礼十五六岁就能随父出征、上阵杀敌，定然是有一身强健的体魄才能支撑起这身高强武艺，可听他所言，如若幼童时期生过那样大的一场病，又怎么能从小习武？

她压下心中疑惑，问道：“侯爷幼时竟还生过这样大的一场病？后来呢，是怎么好转的？”

他眸中有痛苦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轻松，温声道：“许是母亲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有一高人送来了灵药，解了这场急症。”

他没有提及，那株灵药换取的，是他亲生母亲的性命。

宁以卿舒了一口气，道：“先侯夫人爱子心切，是位极好的母亲。”

只可惜，她这位“婆母”，在陆宴礼年及弱冠之前就与世长辞了。

宁以卿前世也曾听过侯府下人提及过这位老夫人，是个极为温和良善的人，与老安平侯亦是夫妻情深，若不是当年为了救人落下病根，也不至于人到中年才勉强生下第二个孩子，也就是陆宴礼。

“侯爷说起此事，是思念老夫人了么？”

宁以卿虽然想要宽慰他，却不知道为何他要提及这件不相关的事情，有些不解道，“只是此事……与我并没有关系呀。”

“那时我刚记事，也是我第一次直面生死，体会濒死的感觉，”陆宴礼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轻松些，“夫人听过神魂出窍吗？”

宁以卿愣愣地点了点头，出窍，那是道家的说法。从前宁致远也曾同她说过，医家还有一脉，是为道医，他们能将离体的魂魄施法召唤回人的身体，从而拯救濒死之人，只不过父亲和她都不曾见过，是以觉得那只是奇谈而已。

“濒死之际，我就有那样的感觉。”陆宴礼苦涩一笑，“但魂魄在体外游走，却什么都看不见，万籁寂静，一片黑暗，只觉得再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是母亲温热的怀抱和轻声的呢喃恢复了我些许神智，让我觉得自己还真切地活着，让我知晓，这世上还有我放不下的人和事情。”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被拯救的感觉，而拯救他的人，是与他血浓于水的母亲。

而第二次在他万念俱灰之际来到他身边，日夜贴身照顾，即便艰难无比也从不肯放弃的，却是眼前这个从前素未谋面的女子。

她坚韧、聪慧，还有平日里旁人不曾现的调皮，总爱在无人时，在他耳边絮絮叨叨，那些絮叨，兴许于她来说只是无聊至极的泄之语，而对他来说，却是长年的寂寥和孤寂之后，终于能探摸到的，一丝人世间的气息。

对她的亲近之心，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逐渐在他心中生了根、了芽。

她对他有再造之恩，而他对她却并不止步于报恩之情。

他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宁以卿，眼眸之中是让她微微心颤的情动，“这样的感觉，在与夫人初次见面之时，又重现了一回。”

对他说的这些不着边际、怪力乱神的东西，宁以卿只觉得一头雾水，但他的眼神又实在过于炙热真诚，直勾勾看得她有些慌张。

陆宴礼就那样看着她，半俯着身体，分明是一动不动，不知怎的，却叫她总觉得，他离她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近。

宁以卿紧张地缩了缩脑袋，“侯爷是想说——因为这个，让你想起老夫人了，所以对我……才格外好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