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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屋子里只有两个男人的喘息声。
那首歌已经循环了好几遍,田钺用残存的理性堵着气告诉自己过后一定要把那张碟给雪藏或是干脆给撅了算了,而后,便伸手到自己小腹上,抹了一点都不知道属于谁的“精华”,使坏地蹭在对方仍旧在他颈窝磨蹭的男人脸颊的伤疤上。
那条银线,还在,那是他的“杰作”。
但白未然根本无所谓这种其实多少有点恶意的戏弄。
他甚至没有擦掉脸上的精液,只是不置可否挑了一下眉毛。
“你很享受这样吗?”
“是啊,给你抹点儿祛疤精华素。”说着,田钺干脆把自己那只手伸了出去,示意着腕子上已经开始渐渐褪色的红痕,“你也可以给我来点儿啊。”
这次,白未然皱眉了。
他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低下头去,亲了亲那条伤疤,而后抓过遥控器,关了音响,在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净化机的风声在室内徘徊回荡的微妙气氛中,抱紧了对方,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之内,就那么边轻轻摩挲着田钺的肩膀和脊背,边陷入了似是无边的沉默。
两个男人之间的温存,有时候是难以解释的。
强硬惯了的雄性,顶着必须在人前继续强硬下去的压力过活,但在背后,却远比娇柔的女子,更贪图那份温存可以带来的抚慰与安稳。
田钺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样渐渐开始依赖白未然的拥抱的。
就算他心有不甘,但他接受了,就算他还不能放下过去,但他接受了,就算他仍旧无法原谅,但他接受了。他带着无限的矛盾,接受了对方的温柔,然后就疯了一样,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那天,在宣泄过后,白未然曾经问他,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做到最后?
田钺看着对方好像在问何时才能开饭吃肉的大狗一样,饥渴凶悍之中透着无辜的眼神,翻了个身,扔了两个字过去——“看吧”。
“什么意思?”对方不明白。
“这都不懂?‘看吧’就是老子不乐意。”拉过薄被卷住自己,田钺回头白了对方一眼,“你没听过这种说法?就没人跟你这么说过?”
“谁敢?”
“呃呵……”喉咙里发出一声鄙夷的怪笑,田钺懒得搭理他了。
关于到底何时可以做到最后,两个人心里都没有把握。白未然知道这家伙仍旧在怕,而田钺也知道自己的心理障碍还没有彻底消除。那种事,他尚且不算乐意。因为一旦做到那个地步,被侵入了,被刺入了,就像是被雄性霸占了的雌性,那是一种大男人不想去承受的屈辱,更何况,是并不喜欢男人的男人。
田钺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他也确实不是,即便最终他选择了白未然,也是因为种种极特殊情况的叠加导致的结果。作为除去最糟糕的那段时间外,神志一直是格外清醒的被囚禁者,他深知自己不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他不是那种会对施以小恩小惠的,操控着他命运的人产生感激甚至感情的角色。更何况,白未然到后来,已经根本没办法操控他的命运,甚至反而是他,对那个男人有着异常巨大的影响力。
那么,又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是事情会改变人?环境会改变人?人会改变人?那么,这种改变又是否可逆?假如有一天,自己离开了狼群,回到人类社会,还会不会让那个仪表堂堂高高在上想要找女人换女人易如反掌的自己复活?
种种疑问就在脑子里徘徊,可他没有说出来,总觉得想这种也许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个负担。
而他,就在时不时会把这份负担又想起来的同时,最终奇妙地适应了和白未然生活在一起。好像他们之间有一种节奏感,一种十分无法描述的节奏感,就算有争吵,就算会冷战,就算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问题跟麻烦,他们到底还是适应了彼此的存在。相处,开始变得自然,虽说多少有点分成两个极端。
一个,是可以当做对方不存在的各做各的事的情况。哪怕在做同一份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彼此也可以好长时间一句话都不说。
另一个极端,就是在床上。
白未然会在忍不住的时候,试着和田钺发生关系,拥抱跟亲吻热烈到一定程度,也就顺理成章又滚到被窝里去了。田钺暗暗算过,差不多两三天,这种事就会发生一次。他不清楚这对于白未然算不算所谓的“正常相处模式”,也就是那每隔两天要做一次的理论。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这件事,他默许了。
他是真的喜欢被顺着毛摸的感觉,喜欢那份亲昵,那份从小到大都没人好好给过他的亲昵。
过到第三个本命年了,才从一个准人类雄性生物身上得到这种早该在童年时代就得到的东西,算不算悲哀?
被紧紧抱着,轻轻拍着背时,田钺虽说会骂那男人不要拿他当小屁孩对待,却从来没有挣脱过那双手臂。
他啊……
他特么的完蛋了,是真的,完蛋了的那种完蛋了……
他无法否认,白未然身上,渐渐有了一些他喜欢的东西浮现出来。那个曾经如此冷漠残忍的形象,在他眼里心里,一点点一天天变得热情温和,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儿蠢。工作中的白家大少爷是帅到骇人的,那种狼群里最高阶层的统领者的威严也好,气魄也罢,就包括翻脸不认人的绝情,和志在必得不惜代价不计得失的狂妄,都让田钺觉得,自己当初工作起来的模样,跟这个人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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