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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第1页）

☆、番外二：上辈子

【邑修澜】

很久以前，邑修澜还是个懵懂少年的时候，有个少女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他说：人死之前，总会不由自主回想起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或是人，若是死的慢一点，时间拖得长一点，也许还可以顺便回顾一下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所有荒唐事。

对于这个论点，那个时候还是少年的邑修澜虽然表面上并没说什么，心中却想，他所在乎的，死前会看到的人，多半就是眼前这个有着明丽笑容的少女。

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剑尖透胸而过，疼痛所带来的只是脑海中一片空白而已。他看着眼前得偿所愿的少年，一掌拍出，聚集全身功力的这一掌轻易便将少年拍飞了出去。

不过，已经改变不了结局了。

吃力的按着胸口的长剑，邑修澜后退几步，方才从少年口中得知的消息打破了他最后一点希望，当初那个少女，如今也只是个单纯恨着他的人而已。而造成他们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缘由，仅仅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骨灰。

真是可笑又可悲的关系。

邑修澜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他这失败的一辈子了。

从剑尖刺入胸口，到伸手拔剑倒在地上，时间其实很短暂。他没有多余的废话需要向仇人交代，说话的力气省下来，尽数供给了大脑最后一次运转。

可惜漫长而又简短的回顾并不能让他产生诸如“解脱”之类的感觉，更多的还是不甘。

不甘就这样死去，不甘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为人人憎恶的对象，更不甘于多年的付出，换来的只有厌恶和背叛。

失去意识之前，眼中隐约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而是从不想见的那一位。

仙风道骨，宽袍博冠……

邑修澜无力的咬住后槽牙，到头来，失败的还是只有自己。

真不甘啊！

如果有下辈子……

【叶阳御风】

叶阳御风靠近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

自己的弟子倒在一边，看到他时挣扎着想要起身。叶阳御风上前挥了挥袍袖，助他一臂之力，耳边传来少年感激的道谢声，却过耳不入心，目光始终望着那边卧倒的身影，以及其身下那滩融入土壤的暗红色血液，莫名便有些惆怅。

“离辟。”片刻后他才开口，唤着弟子的名字，“你做的很好。”

“若非师父教诲，徒儿未必能赢，他真的很强。”少年踉蹡着将剑捡了回来，邑修澜死前反扑的那一掌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比起大仇得报的喜悦，这点上的疼痛微不足道。所以他几乎是带着满脸的笑意捡回那把长剑，迫不及待想要向最尊重的长辈分享自己的喜悦。

可是他发现，自始至终师父的目光都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长久凝视着那个倒地的身影，眼中目光深邃，不知其所思所想。见状，少年面上的笑意微敛，疑惑道：“师父？”

叶阳御风神色微动，终于将目光转至江离辟那里：“无事，你受伤不轻，先下山去休息吧。”

“可……”江离辟怔了怔，目光再度看向地上那人。

“无妨。”叶阳御风挥了挥手，不容置喙道。

江离辟略一犹豫，想到这二人敌对又曾同门的身份，终究什么都没说，安静的行了一礼便踉跄着倒拖长剑下了山。只余叶阳御风站在原地，目光依旧。

“其实，事实并不似你先前所想那般。”

过了许久，当附近只剩下他与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那道身影时，低沉的嗓音才悠悠响起，带着些许喟叹与怅然：

“我先前去看了小师妹。那晚的事情她都告诉了我，她……虽然有些难过，却并未真的怪你。离辟那些话，不过是激将法罢了。

“其实你我二人斗了半辈子，如今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我只剩下这空荡荡的上善观，你也空得了个魔头的名字。倒是那早逝的谭笑，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小师妹记挂着……嘿，谁输谁赢？到头来谁输谁赢呢？”

说到这里，叶阳御风突然笑了，他发现自己真的很卑鄙。尽管打着大义凛然的除魔旗号，本质上他不过也只是个求而不得的男人罢了。甚至于在对待小师妹的感情上，他还不如眼前这个人，一腔执念，甚至不惜赔上性命。

“这些话，大概也只能在你死后说来听听。”叶阳御风说着，抬手一挥，内力吞吐过后，地上便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土坑。飞溅的泥土向着另一个方向落地，丝毫没有沾染到两人身上。

“若是有下辈子，别再这么执念了。我也放开，你也放开。找个值得的人……”他说着顿了顿，神色微黯，末了自嘲道，“其实，我竟有些怀念，先前与你针锋相对的日子了……”

语毕，长袖再挥，将地上的尸身挪于坑中，慢慢填上了土。

【慕容莎】

“其实现在想来，那两个人真的很好笑。明明彼此羡慕并欣赏着，却偏要闹得不可开交。所以我才总是拉着他们两个一起玩闹，看着他们两个各自别扭又无语的样子——呵！~”

慕容莎慢慢用帕子擦拭着新的灵位，上面的刻字与先前被邑修澜弄碎的那一块毫无二致。只是比起那一块，这次的灵位少了几分被多年摩挲导致的圆滑。

距离那一夜已经过去了许久，当时的恼恨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转而变得平静通透。时至今日，慕容莎甚至有些感激邑修澜的那一摔，让她从谭笑仍在世的幻想中清醒过来，能够平静面对逝者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