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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眉不言语,伸手捏住她的脉,里面中气搏动如海浪。蛾眉叹了一口气,道:“不,只是为了掌握局势——追查更深之事。我们所有人都劝说督公不要救你,他还是……督主既然此番放你走,就是想了结这段孽缘。你还是不要见他了。”
“《胡无人》!”教坊司的童妓生先上前,用雕镂华饰、嵌着朱玉铜环的铜剑,缓缓划着:“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
“《雁门太守行》!”:百花窟的妓生,手中珊瑚枝:“提携玉龙为君死……”
“《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燕子楼的妓生,手中剑竟是玉柱雕刻:“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华衣公子,手中以白玉佛像红宝攒金钿打着拍子,闭着一双桃花眼无尽陶醉,曲到精妙处竟然潸然落泪。
江畔依云楼的童妓生抱着桐木镶宝、银丝缠弦的箜篌唱道:“《饮马长城窟行》: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往谓长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官作自有程,举筑谐汝声!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怫郁筑生祠(讽刺李孜省撺掇万贵妃不治黄河而建生祠)。”苏青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乐官诸人也陡然变色。
“哪个不要命的写的?”
那华衣公子歪头一笑:“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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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舒夜面露震惊之色,不禁盯着他使劲看。
“小姑娘,你看什么,难道大爷长得这么好看,真是惭愧,又要误人青春了。”
苏青湄仍然媚眼如丝地笑着:“怀玉公子风流倜傥,这位姑娘初来乍到、目睹公子风采,自然不能不惊异。十三夜,出去,春寒料峭,为公子温壶酒来。”
戈舒夜低头出去,按照蛾眉的暗示来到后厨间。使女端来一个温酒壶,将热水添入壶中,戈舒夜一边念叨着:“男子汉大丈夫,穿得花枝招展,说话矫揉做作,恶心……”啪,她肩膀上被小石子轻轻一击,她猛转身接住石子,往处猛一掷,却被那人二指接住。
“哟,小妹妹,就知道你没好话。干嘛憋在心里啊,有话说出来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了?南有南腔、北有北梆,屈子高冠峨佩、百越断纹身,北方有佳人、江南多美女,环肥燕瘦,有何不可啊?”
“好啰嗦。”十三夜白眼低头要走。
“哎你别走啊!”对方居然笑着拦她,腾挪转移,步踩八卦,叫她无计可施。
对方武功甚是精妙,但绝非纯正的中原路数。
戈舒夜抬头正视他一张桃花眼,考虑到这是在蛾眉的场子上,应当最好不要削他鼻子。
不料对方也认真打量她的脸,竟凑了过来:“看你年纪不大骨相清正,嗯,面如桃花、手如柔荑、浑如璞玉,只可惜媚态不足,好好调教应当前途无限啊,要不要买了你家去呢?小姑娘,你识字么?会什么乐器啊?愿不愿意跟你萧哥哥呀?你若跟了我,自然教你如登极乐、妙不可言。”
“你干什么!淫贼色坯!”一声厉喝,一个酒碗甩过来。是韩偃!只见他面色已冷:“原来是兰陵萧氏,公子怀玉萧怀遇。”
“大少爷不可冲动!”韩春来不及阻拦——萧韩二人武功高出军官们许多,无法跟上二人的步调。
萧怀遇展开轻功轻巧一旋,那酒碗已端在手中,残酒一滴不漏,笑道:“非也,我萧怀遇乃古今第一孽胎情种,却不是什么淫贼,更不求闻达于诸侯——原来是秘藏的杏花白,韩大人雅兴,还你!”阔背长腿、深目悬鼻,正是韩偃,他一掌溅开酒碗,整衫长立:“我韩偃竟要与你这样的纨绔同名于江湖,简直令人不齿!”萧怀遇大笑:“韩大人这话就错了,风流狎妓从来不算德节大亏,只有站错了队、没有史官吹捧才叫后世君子不齿。韩大人春闱及第本来也可清白入仕,竟不料自甘堕落,居于阉人之下。”“哼,韩某投笔从戎,若是经不起几句燕雀之语,还谈什么报效国家!说吧,今天怎么分个高下?”
萧怀遇手中折扇一开,上面胭脂画梅金粉点蕊美不胜收:“点绛唇。不如就比谁先为这位姑娘胭脂点唇。”
“你开什么玩笑!”“怎么?难道你怕了?哦,原来韩大人还是个没经过女人的黄花后生哈哈哈!”他屈腰大笑,左手手指轮转如拈花,已捏起一盒胭脂膏子,韩偃瞧得仔细,是南伽蓝寺内家功夫,天魔降伏掌!只见他双臂伸展开来,真气流转如轮,竟留下许多残影,如千手观音象。韩偃冷笑:“南兰陵、南伽蓝寺,都是分店,萧氏真好拾人牙慧。”双臂张开如鹰隼,凌空而起避开他第一式,千手观自在,回刀一抱、以刀为盾抵住后面接连而来的掌波,一个鹞子翻身从二楼落入中堂桌上。苏青湄推开房门,默默观战。
萧怀遇落在二楼跑马廊围栏上,姿如立佛、指如拈花,桃眼流波唇角带钩,第二波攻来,步步生莲!他从二楼飞身而下如踏空中之梯,借飞落之势踢来。韩偃不能再退,刀不出鞘,真气灌注,逐浪八式之“击波”!刀势干脆,白光飞片,萧怀遇见势不好,凌空变招避开,飞身回到二楼。剑气落在跑马廊栏和阑额上,劈碎好多木雕。
“哎,暴殄天物、唐突佳人。”回手一合上下交轮,阿难问佛!掌力盖顶接连飞来。只见韩偃将刀一弃,竟生生正面接住了这一串掌击:“内家一口气,萧公子眠花宿柳,怕是中气不济了吧!”他双掌和拳回收,逐浪八式之“搅海”,正面刚萧怀遇的第四掌,无量寿金地!
逐浪内力浩正而葩,天魔降伏滞静空明,不正面抗衡,眼见萧怀遇被内力反弹而出,若是常人受了这开山裂石的一掌至少也是脏腑震裂,但他在空中随势变招,旋转腾挪消去击势,竟毫无损地立于桌上,一边还道:“韩大人好手段,吓死我了!——不过我们要比的,是为美人点绛唇。”他在腾挪之时竟顺便把戈舒夜撸了下来,右手拈过狼毫,在胭脂上一蘸。
韩偃掌中带风,逐浪八式之“回风”,一掌要击飞萧怀遇手中画笔。萧怀遇展开第五掌菩提萨婆诃,拨开韩偃直正掌风,两股内息摩擦起紊流,风卷笔回,狼毫笔飞在空中;韩偃又是一招“禽横”将萧怀遇横扫出去。叫声“唐突了”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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