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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挂牌（第1页）

孔文龙抱怨归抱怨，还得跟在后面继续排队，好不容易排到了自己，已经快中午休息了，他暗自庆幸着：总算赶上了，办好了以后下午就能去上班挣钱了。等孔文龙把自己的所有材料一次性地都递进了窗口，一个年轻气盛的、抹着鲜艳口红的小姑娘接过了他的材料，开始给孔文龙办理手续。

孔文龙看到小姑娘的指甲也染了红艳艳的指甲油，加上她烫的一头的螺丝卷、浑身刺鼻的香水味道，他感觉这个小姑娘哪一点像人民警察（交警内勤）？简直就是一个歌舞厅的小妹似的，真是可惜这一身神圣的皮了（制服）。

小姑娘一边给孔文龙填写着复杂的挂牌手续，还一点都不闲着，嘴里还和旁边的女同时聊着单位内部八卦的闲天。只见她一会儿找计算器，一会儿又到处找复写纸，忙得不亦乐乎。孔文龙也不敢催，只好耐心地等待着结果。

突然，小姑娘抬头问孔文龙说：“你的单位介绍信呢？”孔文龙连忙回答说：“都在一起呢，我刚才一起递给你了。”小姑娘又在桌子上找了找，说：“没有啊？你在你那里再找找！“孔文龙没办法，又在自己身上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他说：“我这只有一个空的文件袋，肯定在你那一堆材料里面，我记得清清楚楚全都递给你了。”

小姑娘火了，说：“我这桌子上明明没有，谁让你先递过来的？为啥不等我要介绍信的时候再递给我？”孔文龙强压着怒火，说：“麻烦你再好好找一找，我也是托人半天才开的介绍信，挺不容易的。”小姑娘说：“我管你容不容易的，你材料不齐就是办不成，我要叫下一个了。”说完就准备把孔文龙的材料退给他。

孔文龙急了，连忙说：“那你给我开门，我进去帮你找。”小姑娘冷笑一声，像看到怪物一样，说：“你算老几？还想进到我们办公室来找东西？哈哈，太好笑了吧？下一个，递材料了！”说完就把孔文龙的材料扔出了窗口，同时伸手去接下一个人的材料。

后面的人早都盼星星盼月亮地赶着在午休之前办手续，他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材料递给了小姑娘，小姑娘就开始给下一个人办手续，同时还喊了一声：“后面的下午再来，这是早上最后一个了。”她压根不再搭理孔文龙了。

孔文龙拿着自己的材料，气得是七窍生烟，他想着自己耽误了半天的上班时间，辛辛苦苦排了半天的队，不但没有办成手续，还把哥哥托人弄来的介绍信给丢失了，还得再让哥哥求一次人再去开介绍信。

当时的公安、工商、税务，甚至邮局、银行等公家单位，都是从一而终的铁饭碗，体制内所有的人都被养成了大爷、姑奶奶的脾气，他们给老百姓办事的时候都是颐指气使、吆五喝六的，就像训孙子一样的态度。

今天这个小姑娘还算是看孔文龙是西京城里人、长相英俊，对他还不算过分，如果是换成一个近郊农村人或者年龄大的文盲等，她的骂人、损人的难听话恐怕早都脱口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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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文龙深深地了解当时在公家窗口办事的行情，他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只好自言自语骂骂咧咧递先去文化斋上班，然后晚上再去求哥哥重新来一回，不然又能怎么样呢？谁让自己是平头百姓，在交警队又没有熟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当天晚上，孔文龙再次跑到哥哥孔金龙家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哥哥解释了一遍，孔金龙一皱眉，说：“咋弄个这事？也太窝囊了吧！我还得再去开口求人。”孔文龙知道哥哥的难处，他从口袋里掏出了1oo元钱递给了哥哥，说：“哥，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还要去求人，你就拿这钱给人家送点烟酒，总不能白让人家给你办事吧？”

孔金龙推脱说：“哎呀，你让你哥我办事还给我塞钱，这算什么呀？”孔文龙说：“这钱不是行贿你的，是给你的朋友的，不管怎么说，我也得谢谢人家吧，你就拿着吧，只要给我办好就千恩万谢了。”

孔金龙就接过了钱，说：“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去找他喝酒，明天晚上就给你送家里，保证不耽误你后天一大早去挂牌子。”孔文龙这才心安了下来，告别了哥哥去回家了。

晚上在家里，孔文龙又把这个窝心的事情和赵红玉描述了一遍，赵红玉也是气得跺脚直骂，连那个交警队的小姑娘的祖宗八代一个不剩都捎带上了，最后连孔文龙都被她丰富多彩的骂人咒语给逗笑了，不管怎么说，在赵红玉这里，在和那个小姑娘的战争中他们在口头上扳回来了一局。

俗话说有钱能买鬼推磨，哥哥孔金龙拿着弟弟的钱，果然顺顺利利地又给孔文龙办了一张介绍信，孔文龙这次学乖了，拿着材料再去交警队办手续的时候，他始终单独拿着那个金贵的介绍信，一直等窗口的工作人员向他要介绍信的时候才递了进去。

今天孔文龙遇到的是另外一个小姑娘交警内勤，长得是奇丑无比，用孔文龙的话来说简直是歪瓜裂枣的，他心说：这样的也能当交警内勤？还能在窗口负责接待？这不把人民警察的伟大形象给丑化了吗？肯定是局长的关系户，要是老百姓应聘，在第一关就凭外形就被刷下来了。

这个奇丑的小姑娘对孔文龙这个帅哥倒是非常热情，她笑着脸问长问短的，弄得孔文龙特别不自在，久经沙场的他明白小姑娘对自己有好感，他可受不起这样的抬举，他硬着头皮耐心配合着小姑娘把手续办完了。

小姑娘递给孔文龙轻骑牌子的时候，还主动小声说：“我专门给你挑了一个吉利数字，你以后要是还有什么要到交警队办就来找我，我姓蒋。”孔文龙拿了牌子，头也不回递落荒而逃，他是再也不想来这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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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交警队的门口，孔文龙看见路边好多摩托车修理店，他们都打着帮着安装车牌的业务，他就决定也在这里把牌子一挂算了，尽管回到家用自己的工具就能完成的话，他还是心热，想着花点钱让人家给自己弄好，马上就能用了。

孔文龙随便挑选了一家门面，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他见孔文龙骑着崭新的轻骑过来，就知道是挂牌子的，他说：“是挂照车牌吧？欢迎欢迎。”然后接过孔文龙的车牌一看，说：“哇，最后是个8，不错啊，你在交警队有认识人吧？”当时受港台文化影响，全国上下都喜欢带8的数字，就是财的意思，尤其是用在电话号码和车牌子上。

看到别人恭维、羡慕自己，孔文龙的虚荣心作怪起来，他回想起刚才那个女交警内勤的话，就得意地说：“只有一个8，也不算啥。”中年人说：“你太谦虚了，那也不容易呢，在交警队没有熟人，都给你带4、带7的号码。”

孔文龙问：“老板，按照车牌多少钱？”中年人说：“算了，你也别给安装费了，给我买盒烟就行了，保证给你装好。”孔文龙一听这话，还挺高兴的，他觉得肯定比给钱划算，就跑到旁边的烟摊花5元钱买了一盒香烟，然后递给了中年人。

中年人接过香烟，回头对从修理店出来的一个干活的小工说：“小刘，这个客人是来安装车牌的，你给人家把车牌装好。”然后对孔文龙说：“你放心，他干活麻利（熟练）得很，保证给你弄好，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骑着自己的大摩托车离开了。

孔文龙看着这个老板的摩托车是当时最时髦的“野狼”摩托车，大概要2万元，这让他羡慕和恭敬不已。这时候那个叫小刘的小工走过来，孔文龙把车牌递给了他，他开始给孔文龙安装车牌。这个小工还真是手脚利索，很快就帮孔文龙安装好了车牌，然后他说：“安装费1o元。”

孔文龙连忙解释说：“你们那个老板刚才让我给他买了一包烟，他说就不收安装费了。”小工说：“他哪是我们老板？他就是经常来这修车的一个客人而已，你给他买烟干嘛？”孔文龙猛然醒悟，自己让这个中年人给蒙了，现在他人早已跑远了。没办法，孔文龙只好又掏出了1o元钱给了这个小工，小工收了钱，同时嘴角流露出讥笑的神情，这让孔文龙更是无地自容。

在去画廊上班的路上，孔文龙一边自责自己太缺心眼，一边咒骂着那个社会老油条，最后他还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交警队的身上，觉得都怪交警队，这个不祥之地，让他再三地吃哑巴亏，他誓再也不来这个灾难深重的破地方了。当然，挂牌子吃亏的事只能自己烂到肚子里，和同事还有家里人都不敢提，那只能让别人既笑掉大牙。

第二天下班后，孔文龙就带着赵红玉，骑着挂好车牌的轻骑回到了赵家。赵家人见孔文龙买了轻骑，都出来观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给赵家长脸的喜事。

赵爸爸也没再责怪赵红玉在孔家不回来的事，他也只好接受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的事实，虽然不完全合他的心意，但放眼家属院，孔文龙还算是个不错的女婿。从此以后，赵红玉前往孔家已经获得自由，不再受到大人的限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