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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顿了一下,看岑闻轻拍了下被子,才斜着身子坐上去,问她:“那嘴还苦吗?我给你带了蜜饯来。”疏雨最后还是没亲自出门,只差了雁乔去买回一袋桃圈来。
岑闻自然是要吃着蜜饯的,于是从她手里接了那桃圈,两手相碰时,她嘶的一声,疑惑问疏雨:“姐姐,这手怎么这般冷?”说罢,自然而然地把疏雨的手塞进被子里,然后才抬头含在嘴里,不一会儿,一股津甜果香就在屋里漫开。
疏雨看她乖乖坐着,安静地吃,不时抬头看自己一眼,心里柔肠百转,眼底涌动着千千结。那打在墙上的暖光在灯外不易察觉地跳着,脉脉与岑闻眼里的漆色相互交叠;复而又聚在岑闻鼻尖,疏雨被这暖融所吸引,心中一阵绵软,她抿了一下唇,凑了上去,贴上了妹妹的嘴角。两唇相贴,疏雨尝到了桃味的甜,但这点甜,不足以解她心里的苦。她于是紧闭了眼,吻得更深,濡湿了岑闻一张嘴。
岑闻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睫毛簌簌抖了几下,姐姐从不主动吻她,靠近得突然,眼中撞入的都是姐姐的睫羽,还有若隐若现却惹眼的一颗小痣。嘴被吮着,她回不过神来,姐姐的唇瓣软热,衔着她唇细细摩着,摩得她胸中蕴蓄起一股温酽。
她轻声问:“姐姐,你怎么了?”
疏雨擦了一下嘴角水痕,淡然笑着,开玩笑说:“我想尝尝蜜饯。”
岑闻看姐姐在灯下笑着,烛光兀自在她面上拢了一层纱,衬得她笑得不真切。她的直觉告诉她,姐姐现下并不开心。岑闻于是伸了手,贴上疏雨的侧脸摩挲着,软声问道:“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疏雨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说:“我只是累了,想来你这里看看你。”
岑闻眼睛不错地盯着姐姐,探到她眼底一般,问她:“那你看了我,开心吗?还是…你觉得我这场病都是因为你,你在怪自己?”
被她点破了几分,疏雨心中压着痛,轻柔地摸上她鬓角,一字一顿地说着:“是怪我。”
岑闻擒住了她的手,认真道:“不是的,姐姐,因爱而生忧怖,这是常事。但你答应了我不会应下这门亲事,我也就没有再想了。”
“这倒春寒厉害,我明明只是着凉病了,又怎么怪得到你身上?”
疏雨听了这话,眼中一片复杂。她想将苦笑掩了去,于是给岑闻掖了下被子,却被岑闻偷偷伸出的手给拉住手臂,她一时不防,竟被直接拉进了被子里。看岑闻狡黠地笑着,眼中跃动着温和漆光,说着:“姐姐,要是心疼我,不如你今晚留下来陪我睡罢。”
“…好啊。”疏雨人都已经被卷进被窝里了,现在才问。如果放在平常,疏雨早拿来调笑她了。但今天却格外地温柔,给岑闻又掖了掖被子,脱下了软履躺在外边,伸手放了床帐。冬云被唤来熄了外头的灯,这会儿照进帐子里的,只有皎白的窗前月。
“姐姐,你再给我绣一块帕子罢,还是要绣银边木樨的,木樨要两枝才衬你我。”
“好。”
“姐姐,你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啊,等我好了,你也还会这样吗?”
疏雨将脸侧过去,惨白地笑着。她是来骗她的,是用这会儿的温柔给岑闻补上最后一点甜头的。于是疏雨笑了,嘴上顺从道:“好啊,那我以后也会这般。”
第二天一早,疏雨醒来了。她眼中清明,定定望了一眼还在酣睡的岑闻,用手背珍重抚过她鬓边,唇边,然后毅然起身。她动静很轻,但还是被冬云听见了,冬云抬了热汤水进来,被她眼中的决然所惊,端着银盆的手晃了一下,有水珠溅起在盆边,但她也什么都没说,手脚勤快地伺候疏雨洗漱完又简单挽了髻。
疏雨踏出耳门时,冬云在后头轻声唤了她一声:“大姑娘——”
回了头,冬云似是看透了她,迎着她的目光接着问:“今日您还来吗?”
疏雨听了,呛了一口晓色清寒,她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来了。”以后也都不会来了。
冬云在身后,看着疏雨那僵直又凄冷的身影,似乎是想起甚么往事来,终是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看疏雨从这扶芳院里走出去。
疏雨走过小园,走到前院,着下人去请岑老爷。雁乔挂着她,听说姑娘去了前院,便急忙拿了披衣端了茶过来。可疏雨候着的时候,一言不,也不端奉上的热茶,听到爹爹来的动静,她抬了头,面上一片肃色,眼神麻木,低声说道:“爹爹,这门亲事,代我应下罢。”
回去的路上,雁乔想到姑娘违背心意应下了这门亲事,心中痛惜,险些掉下泪来。她跟着后头顾自走着,没注意前头姑娘停在了院门口,她一时躲不及,撞了上去。
姑娘被她撞得身形一晃,她赶忙去扶,姑娘却已经自己站定了,她木然地环顾了一遍四周,有气无力地对雁乔说:“雁乔,去跟下人说。”
雁乔抹了一把脸,挤出几分笑意来,关切地凑上前去问,“姑娘要交代些甚么?”
却听到疏雨一句,“从今天起,不要让二姑娘进吟秋榭。”
雁乔被这话惊到了,她不知道疏雨和岑闻之间的事,只知道两人都在为和李家的亲事烦心。她慌张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好好与二姑娘讲罢,她就算到时候使性子,也只是舍不得你,何必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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