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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程溪约好早上七点五十在汽车南站准时碰头,避开巷子里的熟面孔,紧赶在程卿凌和朱晨出门上班后。
但当妈的心里总是不踏实,隐约生疑,总觉得自个儿好像少给女儿准备了东西。一路叮嘱到巷子口,程卿凌已经走了老远,朱晨却保持一只脚撑地,单人坐在电瓶车上握着车龙头的姿势,没动静。
她不着急上班,但程溪却唯恐赶不上第一班去湘城的长途汽车,着急得说了三两句敷衍话。
朱晨“啧”一声,准备从车上跨下来:“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考试,你在这等着,我回去随便拿几件换洗衣裳。”
“诶!妈、妈、妈!”
程溪仓皇地按下朱晨的肩,使劲让她坐回原处,“我只是去考个试,顶多三四天就回来,宾馆都是在家预定好的,身上钱也完全够,你跟老程就放宽心吧!”
朱晨眼神在面对着的巷子里扫了一圈,这会儿没人进出,连只猫的慵懒都找不见。
“一个人真能行?”
程溪笃定:“没问题的。”
朱晨莫名松了口气,没再勉强,只一味念叨“千万不能关手机”之类的车轱辘话,反反复复的,程溪都耐着性子一一应下。
到汽车南站。
程溪在门口等了半天,没见孟平川的身影,她心想待会儿人多起来不好排队,她先进去占个位为好。
孟平川估计起得晚,到了自然不难打电话找到她。
过了安检,到八点二十,排队的人逐渐多了,松散的队伍一下子被无形的尼龙线拉扯至僵直,所有人前肩靠后背,没了喘息的空档口。
眼见要轮到程溪买票,她有些着急,不敢挪出队伍,只能频频回头往入口处看。
没她要找的人。
反倒是排在她前面的大叔一直在跟售票员纠缠,后面的旅客牢骚渐起,也不知他是缺了什么证件,掏了半天塞进去,售票员轻描淡写扫一眼又被递出来。
“您这买不了到虔山的票。”
大叔粗砺的手指卡在脏兮兮的蛇皮袋间,被一袋子重物扯出几道深浅不一的勒痕,他往上衣内胆的口袋里摸,好半天才抠出一张折皱的残疾证。
售票员摆摆手:“残疾证只能减免你一半票价,已经给你算出去了,实收你四十五,还差钱。”
大叔窘迫地收回手,从拿票口捏紧一把零钱就往队伍边上退:“那、那我不要了。”
“请问还差多少?”
“二十块五毛。”
程溪点点头,迅从分类完整的零钱包里把钱递进去,没好意思往大叔残疾的小腿上瞄,只是平和道:“您赶紧拿票上车吧,差不多到点了。”
“这真是……”
大叔愣一下,明显没想到有人替他补了票钱,手撑窗口柜台往近不便地挪了一步,后面有人不动声色的转过眼,但程溪不介意,她时常见到因为年末检修而弄得一身脏臭机油的程卿凌。
这没什么的。
贫穷从来不是原罪,这个世界物欲和人和难以平衡,但如今社会有它平稳生存的规则,清醒且清晰,它跳动的脉搏跟人们呼吸的短促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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