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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时候，容易自信满满，容易以为自己拥有的，就会是一生一世。只有失去之后，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是或许用尽一生，也再追寻不回来的幸福。

  聂宇晟轻轻地带上房门，医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白炽灯寂寥地亮着。无数个夜班的晚上，他曾经走过这条走廊，每个晚上也只有这些灯陪伴着他，照亮他脚下的路，但今天他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只有一片茫然。谈静喜静不喜动，暑假的时候常常独自闷在家里看书，有一次他去找她，看到她正在看的书，叫《惆怅旧欢如梦》。

  今天晚上，这本书的名字突然就从脑海里冒出来，惆怅旧欢如梦，这六个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是怎么样一种滋味。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孙平醒的时候，谈静一惊就醒了，因为孙平叫了声&1dquo;妈妈”。谈静坐起来第一个念头是后怕，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万一孩子出点事，自己睡着了该怎么办？她心急如焚地掀开毯子，走到了netg边：&1dquo;平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孩子细声细气的：&1dquo;我要尿尿&he11ip;&he11ip;”

  手术后一直cha着导尿管，其实是不用上厕所的，但是孙平习惯了半夜去一趟厕所，谈静只能安慰他：&1dquo;不用了，已经尿完了。”

  &1dquo;啊？尿netg上了吗？”

  &1dquo;没有没有，做手术前医生就替你cha了根管子，尿在袋子里了。”谈静安抚他，&1dquo;乖，再睡一会儿。”

  母子两个说着话，突然门一响，聂宇晟就进来了，他本来在值班室里睡，过了一会儿值夜班的一个医生也来睡觉了，聂宇晟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怕吵着同事休息，gan脆拿了netg毯子，就来睡在孙平的病房外头了。幸好外头会客室里有沙，只是他个子高，沙太短，腿都伸不直。不过他也只是打算凑合凑合，没想到真睡着了，朦胧间听到病房里有说话的声音，他一骨碌就爬起来了，还以为孙平出了什么意外，门都没敲就闯进来了。

  谈静有点愣神，看着聂宇晟，他明显还没太醒明白，头也睡乱了，睡眼惺忪的样子，其实有点像孙平。他揉着眼睛，俯身去看监护仪器，问：&1dquo;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伤口疼？”

  他没穿医生袍，孙平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他是聂医生，怯怯地看了母亲一眼，谈静说：&1dquo;没事，他习惯了半夜上厕所，还以为在家里。”

  聂宇晟已经看清楚仪器上的数字一切正常，他松了口气：&1dquo;哦&he11ip;&he11ip;再睡会儿吧。”他随手替孩子掖了掖被子，谈静轻声说：&1dquo;别掖太紧了，这被子有点厚，回头热了他会掀的。”

  聂宇晟觉得有点手足无措，停了一会儿，才对她说：&1dquo;你去睡会儿吧，这儿我守着。”

  &1dquo;不用了，你还是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1dquo;没事，这两天我都没手术。∮ёì∮áη论墵。”

  两个人都沉默了，孙平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重睡着了。聂宇晟一瞬间觉得非常尴尬，他说：&1dquo;那你再睡会儿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说完他就带上门走了，谈静望着儿子的睡颜，心中五味陈杂。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孙平果然开始嚷疼，聂宇晟被谈静叫进来，犹豫了半天才说：&1dquo;不要用镇痛药，对伤口愈合不好。”

  &1dquo;别的病人会用吗？”

  &1dquo;如果家属要求&he11ip;&he11ip;我们也会给开&he11ip;&he11ip;”聂宇晟觉得这件事真是进退维谷，&1dquo;有时候父母狠狠心，也会让孩子忍过去&he11ip;&he11ip;”

  谈静于是安慰着孙平，让他忍一忍就过去了。孙平嘤嘤地哭了一会儿，谈静哄了他两句，还没有哄好，聂宇晟已经忍不住了，跑到护士站去拿了镇痛栓。

  拆药的时候，谈静看到他手都在抖，于是说：&1dquo;我来吧。”

  用上镇痛栓，孙平果然不吵闹了，渐渐睡着了。聂宇晟觉得很沮丧，双手掩住脸，坐在一边。

  谈静什么都没说，出去倒了杯热茶给他，聂宇晟接过茶杯，看了她一眼。谈静说：&1dquo;你几点上班？要不再去躺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1dquo;不睡了。”聂宇晟摇了摇头，&1dquo;医人者不能自医，以前老师说这句话，我还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是至理名言。从前有小病人哭闹伤口疼，我都劝家长不要用镇痛药，忍忍就好了。今天平平一哭，我心里就乱糟糟的。”

  谈静什么都没有说，聂宇晟攥着那杯茶，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问她：&1dquo;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是不是我爸爸给了你什么压力？”

  &1dquo;没有。”

  &1dquo;你到今天还不肯告诉我吗？”他眼里满是诚恳的哀求，&1dquo;是我爸爸给你钱，你迫不得已才离开我，对不对？”

  &1dquo;没有。”谈静说，&1dquo;过去的事，还提了做什么。”

  &1dquo;那你为什么骗我说，把孩子做掉了？”

  谈静沉默了，聂宇晟说：&1dquo;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一直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谈静，就算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