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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砚青吃得很少,大多时候都在剥壳投喂。他对于男女间的相处并没有多少经验,手上有事做的话不至于让他觉得窘迫。有穿着雨衣的孩子从他们身后跑过,嘻嘻哈哈地挥舞着小手电和小塑料桶往海边跑去。
陶泓颇有感触:“还是小孩子精力旺盛,风大雨大也拦不住。”又看着他笑,“刚才你烤饭团的时候,他们都凑着脑袋往这边看,大约是不好意思过来。”
他剥壳的动作略一停顿,说道:“这次就带了几个,不够分的。”
她一脸的促狭,翘起手掌挡在嘴边说道:“关键是烤得太香太好吃了,我也舍不得分,所以就当看不见。”说罢还按了按心口,“罪过罪过。”
陶泓参与过许多次的野营,登山涉水,深山野林。出于负重考虑一般都带干粮或是一些能快速补充体能的零食,偶尔用锅子煮点方便面加块午餐肉就是人间美味,哪像现在这么享受。
她与他分享着自己的户外经历,聊起有一次探险过野林,暴雨倾盆无处可躲,只得披着防水布到雨停,靴子里灌进了水泡得脚趾发白。还有是去一处极偏远的山村,回来的途中地震又遇泥石流。他听得冷汗直冒,“真是……幸好平安无事。”她笑了笑,说:“所以相比起来,今天其实该算是户外野餐。”
陶泓去更衣帐内漱洗,里面有准备好的热水,这时温度正好。这是个再细心不过的男人,体贴到无微不至。
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完残局,正弯腰和那几个孩子讨价还价。待她走近时交易已经结束,孩子们拿着两大盒卤味兴高采烈地离开,而他手上则多了一个瓶子。
她好奇道:“你换了什么东西?”
他有些不好意思,将瓶子递给她,说:“得光线暗些的时候才会好看。”
矿泉水瓶子里海水微浊,底部还淀了一层沙。她对着光线转了一圈,终于看到里面大大小小的透明生物。
“水母!”
“这种时候很少见。”原本是想向他们要两只螃蟹给她玩,结果那群小家伙运气真不赖。这些孩子比他还要精通人情世故,知道他要拿这个送她便坐地起价,更振振有词:这个比起螃蟹来浪漫到没边了,保准姐姐看了开心!又适时卖乖,说这个怎么怎么难找,还要小心不要被带毒的蜇到了——小小年纪这样能说会道,他自愧不如。好在带了不少食物,多拿给他们也无妨。
大大小小的水母有些像果冻一样堆在瓶底,有些则在瓶中上上下下地游曳,细小的触足撑开拢起,十分玲珑可爱。
“有些在暗处会发光,虽然很微弱,但很美。像星星。”雨仍未停歇,今夜看不到星空,但海中的星星却触手可及。
她收下了他这份心意。
深夜,营地的人大多睡去,帐灯陆续熄灭,周遭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能听到阵阵的海浪声,细密的雨斜打在帐篷上沙沙作响。
她明明是困乏了,这时却睡不着。侧过身子便看到放在睡袋旁的水母瓶子,这时外部的光线已经很暗,才看得到瓶子里的水母发出幽冷又极微弱的光。近在咫尺的单人帐里的人似乎也没有睡,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
他这时也应该是侧躺着,曲臂枕着脑袋,面对着她的方向。
她闭上眼,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的天气仍旧不好,绵绵阴雨一直未停歇。糟糕的天气让营地的帐篷开始减少,先前的小情侣也在收拾行装,抱怨天气的同时又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邵砚青深深地后悔自己的提议,大约这次是真的扫了她的兴致了。陶泓却完全不这么认为,“这点雨算不了什么。我刚才问那边小卖部的老板,说有认识的渔民可以带我们出海去。”她之前心心念念出海打渔,这次终于能如愿以偿。
说是出海,其实也只是在近海的岛礁一带。在这样的天气里其实没有多少渔获,主要是带游客出海观光游览收益更多一些。陶泓兴冲冲地带他上了渔船,船老大是个黑壮的中年男人,从他们一上船就摇头并方言说着什么。邵砚青上前用方言和他交谈了几句,船老大看了她几眼,皱着眉勉强点了点头。
陶泓问他:“怎么了?”
“只有我们两个,他不愿意带。我说出双倍的钱,但是他得包我们的晚餐。”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稍有颠簸她就栽到海里去。
“明明和老板说好的,怎么能临时反悔,坐地起价。”
“出海讨生活不容易。”他看向船头,说道:“没渔获的话出船成本就打了水漂,就算不给人家赚头,也不能让他亏啊。”
她眨眨眼,“你这样心善,说不定今天海神发慈悲给我们一大网鱼呢?”
这样的天气近海鲜有鱼虾,能打到少少就算运气,何况是一大网。可看她舒开的眉眼,他也不禁笑道:“妈祖娘娘保佑,出入平安,满载而归。”
海上的风浪不算大,但船仍是颠簸得厉害。陶泓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装进罐头的鱼,被放在地上来回滚动,下一秒就有可能头下脚上。
邵砚青倒还好,他甚至还能站起来走上几步。但看她脸色发白,他一步也不敢离开,双臂绞紧将她按在怀里。
“……好瞎。”
“嗯?”
“我以为这天气出海没什么的,还是太天真了。”她闭紧眼睛,将脸埋进深蓝色的羊毛衫,“真抱歉啊,拖着你一起受罪。”
她声音不大,但是和他的心脏隔得这样近,以致于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这时就庆幸她不会抬头,即看不见他的表情,大约也不会注意到他身体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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