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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日梦（第1页）

餐桌上，除了封二老爷——封柏，封二太太——赵如玉，封少爷——封嘉，还有一个男孩。那男孩穿着一套杏黄色家居服，眉宇间与封嘉有几分相似，眼睛很大，却深深低着头，将注意力集中在饭碗里。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也不主动去吃。

南荣亦柔也就在拜见小叔子那一会儿与那孩子打了一个照面。他眼神忽闪，好像很怕与人对视，跟初次见封嘉时，完全不一样。

封嘉看她的眼神像宝石一般坚定，未起任何的涟漪。

他比封嘉小一岁，明明是亲兄弟，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一个是天上的月亮，毫不吝啬的向世人展示着他的光芒，另一个是高堂上封存在宝盒中的明珠，羞于向世人展示它不输皎月的光芒。

见二儿子头都要伸到饭碗里，封二老爷很是不满，当着儿媳的面，不好教训二儿子，封二老爷借着给二儿子夹菜，旁放侧击的说：“阿恒你看满桌子的菜，你也吃点菜。”

二子阿恒，全名封恒。父亲给他布菜，心里很开心，抬头无意撞见封二太太正给封嘉布菜，目光都集中在封嘉的身上，封恒很嫉妒，又不自觉的低下头吃饭，完全没有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从昨天上花轿开始，南荣亦柔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此时饿的小肚子生疼，双臂酸软无力，好强的性格督促着她稳稳的将封二太太盯上的菜肴送到碗中。

这一家人，盘子多，菜量少，基本上每个人吃的都不多。

吃的少，用餐时间又长，等侍奉完封二太太，南荣亦柔的饭菜才端上桌。同样的，盘子多，菜量少，若不是提前知道这一家人用餐的定量，南荣亦柔肯定会向伯父告状，告他们虐待她。

盘子里的菜，很快见底，南荣亦柔突然想起昨夜在洞房，闻了一宿水蜜桃的香甜味，心里暗暗定下主意，等下回了屋子，才不管形象不形象，一定要把它们全部吃光。

如果有人怀疑，就说是封嘉吃的。至于人家信与不信，南荣亦柔才不管，她现在只想把那盘桃子吃干净。

封二太太让南荣亦柔去换一身衣服，等下到大门集合，一同去拜见祖母。

南荣亦柔想着，等下打余香去送衣服，自己偷偷把那一盘桃子吃了。

回到住处，南荣亦柔迫不及待打余香去送衣服，她自己拿了桌上的桃子，大口吃了起来。连咬了三四口，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

回头撞见进来跟南荣亦柔商量等下去大宅的事的封嘉。南荣亦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嫁过来一天，她怎么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

从洞房里见第一面到现在二人还未说过话。南荣亦柔心里好后悔，满脑子只有桃子，竟然忽略了这屋里另一个主人。

南荣亦柔随父亲出入军营无数次，也习武，饭量自然比平常人要大上一些。脸皮也比平常人厚一些，心里虽慌，脑子却格外清醒，为自己打圆场：“这桃子好香，我想尝尝什么味道。”

南荣亦柔心里默默祈祷，自己吃桃子时千万别出声音，一定没有出声音，应该没有出声音。

封嘉并未放在心上，南荣亦柔将桃子放回去，余香也拿了新衣服来。

柜子里的衣服，吃早饭的功夫，全被换新：棉的、绸缎、丝的、皮的都有。都是分家时，分给封二老爷那间成衣店铺里，最新的花式，也是在锦州城当下最流行的款式。

南荣亦柔换了衣服出来，余香便给南荣亦柔重新梳髻。余香虽然才十二三岁，手脚却格外的麻利。南荣亦柔不说话，她就保持着沉默。在南荣亦柔屋里也不乱看，眼睛里只有南荣亦柔。

封嘉坐在一旁，跟南荣亦柔说着话，告诉她一些祖母的忌讳。

祖母虽是商妇，跟前的规矩都是按着官家贵族的行事走。

封二少爷封恒从正房这出来，如释重负一般，回到生母韩姨娘这边，一进门，就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不愿起来。封恒在正房那没吃饱，拿了桌上点心，就往嘴里塞，点心渣掉了一身，也未在意。

韩姨娘见儿子回来了，忙让自己的丫头把大肘子端出来，催着儿子赶快吃，不忘抱怨一声：“在大房那肯定没吃好，这世上除了你娘我，没人会真心对你好，你将来要是不孝顺我，你可就是没良心的白眼娘。”

在正房那压抑的吃了早饭，回来还要被亲妈说。本来心情大好吃肘子的封恒，顿时没了食欲。没有理会自己亲娘，又躺了下去。韩姨娘催着封恒快吃。封恒躺着未动，让韩姨娘吃，说他饱了。

韩姨娘大为感动：“你不会舍不得吃，给娘的吧！娘真没白疼你。”

韩姨娘的话，让封恒心里大为反感。

韩姨娘又问：“大房的儿媳咋样？听说她爹是个武夫，那姑娘长的很丑吧？”

封恒心情本就不好，不想说话，韩姨娘又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让封恒更加烦躁。含糊的迎合了韩姨娘一声，便不再理她。

韩姨娘的怀疑得到肯定，心情大好。仿佛出了一口恶气，恶狠狠的说：“活该。”

韩姨娘对着儿子数落着这些年正房对她做下的种种让她极为不满意的事情，却不知封恒对此早已免疫，思绪回到早饭时，偷偷观察大嫂的情景。

大嫂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她很温柔，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封二太太跟南荣亦柔介绍封恒的时候，大嫂对他笑了，笑的是那么的好看，那样的温柔。在大嫂眼中，封恒看到了不一样的光，那是没有任何偏见的光。

大嫂目光坚定，看得他很害羞，害羞到刻意躲避大嫂的注视。躲避后又期待着什么，在回头偷看时，大嫂还在注视他，这关注的目光，明明是封恒期待的，那时竟又害怕得到。

韩姨娘继续对着封恒抱怨：“枉她自称正经人家的小姐，又能怎样，还不是跟我一样，儿子的终身大事一点也做不得主。她还不如我呢。儿媳是人家挑剩下不要的。”

封恒并未说话，闭上眼，假装睡着了。这一睡还真睡着了，梦里梦见他像一只小猫一样，伏在大嫂的膝盖上，享受着大嫂的爱抚。封恒一下子惊醒了，浑身上下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