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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守林人与界碑（第1页）

清晨，婺城如约下起了雨。绵绵小雨如同遮盖了整座城市的一道轻纱，一轮暖阳缓缓攀上天际，远远看去，连山峰都显得蒙蒙胧胧的。

婺城开始醒来了。

居住在江南的民众醒的最早，山间的晨风透着一股子山茶的清香，顺着细雨一点点得淋在窗沿。山脚下晨跑的人很多，南山的清晨，空气最是清澈干净，绕着绿道跑上一周，浑身都像是经受了一遍山风的洗礼，连口腔里都会带上一股天然的茶香，接下来的一整天精神都会好上不少。对于如今生活在水泥森林里劳碌的人们来说，是最容易也是最惬意的消遣。

南山半腰修有一座停脚的小亭子，平日里爬山的游客或是市民络绎不绝，南山不高却险，上下不下数万级石阶，大部分人都愿意在半山上歇歇脚，然后买上一瓶售价是山脚下数倍的山泉水。

王福存百无聊赖得趴在窗口，他手边放着一小筐石子，时不时往林间丢上一颗，偶尔有被惊起的雨燕，雨燕划开雨幕飞向天际，叶片像一团炸开的小小礼花，要飘上许久才落到地上。

他是南山世传的守林人，从祖爷爷辈就是守林的，到他这儿也得有小一百个年头了。这年头实际上守林也没多大意义了。如今偷猎自不必说，夏国对武器管制严格，不像爷爷那个时候，隔三岔五就有人带着弓弩上山，不是抓野兔就是抓山猪，小时候听到这儿的时候王福存总想吐槽，这南山小小的一座孤山，哪来的山猪？自己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吃过野猪肉呢。不过话说回来，有武器就有危险，那年头的守林人就和民兵一样，整天揣着把鸟枪和土耙子，每天巡山等着和偷猎的决斗，爷爷和老爹都是一身子千锤百炼的腱子肉。等到了自己这儿，土耙子早就绣得用不了了，那把鸟枪也上交给巡捕了，逐渐，上山抓野味的人也越来越少，每天就是上山趴一天，然后下山，身上养了厚厚的一层肥膘。建国后的守林无非就是防防山火，南方向来说不上干燥，原本就少有山火，山头上零星的几个坟头也6续迁走了，守林这个职业就变得越来越可有可无。好在南山周边都开成了景点，南山上修了石阶和亭子，相熟的老叔当上了镇上旅游局的领导，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在山腰卖饮料的差事，守林人的身份保留。独一份儿，说不上大富大贵，好歹能养活了自己。

王福存今天照常五点起来，在山脚下美滋滋得吃上一笼包子，然后背着一筐子的各式饮料上山，刚把饮料全部放到冰柜里，趴在窗口等着今天的第一个来客，山头就开始下雨了。下雨的日子游山的人自然很少，想必下午也不会有人来了，王福存拧开一瓶山下买来4元售价12元的“嚎叫”，狠狠得灌了一口，思考着要不然干脆下班算了。

正犹豫着，石阶上一道黑影掠过，像一台小小的泥头车，那东西黑黢黢的，浑身扎满纤长的绒毛，四脚着地，行动如电，身上带着股难掩的腥臭，那一声嘶吼就像是刚跑完山回到家倒头就睡的爷爷的鼾声，震耳欲聋。

王福存一惊，忙探出头看去。看得不大清楚，只隐约见到一个轮廓，嗖得一下就往山上去了。思索了一阵，那东西的外形和记忆里爷爷形容的山猪的形象逐渐重合。没错！那必是山猪！

王福存有点心动，没想到小的时候没见到，等到这里都改成旅游景点了倒是出现了，山猪！听说皮肉筋道有弹性，要是切下一块烧烤，那一层薄薄的猪油浸到丝丝分明的肉里，加上炭火的熏香，都不用撒盐花，就原汁原味的咬上一口，那也必是唇齿留香，神仙来了也不换！王福存越想越激动，不停咂摸着嘴巴，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越是这种没尝试过的食物，在幻想里就越是美味。

只是摸了摸自己肚子上厚厚的这层肥油，就是比起家猪都不逞多让了。王福存心想，自己和那山猪的胜率怕是只有个三七开，一个不小心就不是自己烧烤人家，而是人家把自己拱死然后当作过冬的粮食了。王福存仔细回忆，那山猪倒也不像传闻里那般可怖，没见到有弯刀一样的獠牙，如果被撞一下，也就和被男生女生向前冲里那个大摇摆球敦一下差不多吧，有獠牙吗？好像没有，肯定没有！王福存也不是个胆小的，要不然也不能连干十几年巡山的工作，虽然如今只是卖卖饮料赚一点小差价，但是曾经山上还是有许多坟头的，阴森森的也没把他吓破胆，这么多年早就练出来了。……

只是摸了摸自己肚子上厚厚的这层肥油，就是比起家猪都不逞多让了。王福存心想，自己和那山猪的胜率怕是只有个三七开，一个不小心就不是自己烧烤人家，而是人家把自己拱死然后当作过冬的粮食了。王福存仔细回忆，那山猪倒也不像传闻里那般可怖，没见到有弯刀一样的獠牙，如果被撞一下，也就和被男生女生向前冲里那个大摇摆球敦一下差不多吧，有獠牙吗？好像没有，肯定没有！王福存也不是个胆小的，要不然也不能连干十几年巡山的工作，虽然如今只是卖卖饮料赚一点小差价，但是曾经山上还是有许多坟头的，阴森森的也没把他吓破胆，这么多年早就练出来了。

“干了！”王福存一咬牙，从柜台下面取出一柄长长的刺叉，把房门锁好，就准备上山猎猪去了。

守林人猎猪算是偷猎吗？应该不算吧，那么大一头山猪，要是跑到山脚下祸害村民岂不是闹得民不聊生？自己这是为民除害！王福存暗想，美食和大义的双重加持让他浑身涌出一股劲，他噌噌噌几下就跑出石阶，找了一条熟悉的山间小路，顺着印象里山猪的轨迹而去。

王福存行动敏捷，此刻虽然下着雨，山路被雨水搅得软软滑滑的，但他作为一个守林人，自小对山道比底下的马路还要熟悉，从纵横交错的林子里拿着树墩和石块借力，一路上如履平地，虽然体型魁梧，但是他天天上下山，也练就了一身好气魄，加上对山路极其的熟悉，还真让他在泥泞的山道上找到一点痕迹。

那是一排半月形的脚印，被雨一淋一片混乱，看不出蹄子的大小。脚印很深，王福存拿自己的脚用力蹬了一下地面，对比了一下至少是一头过三百公斤的巨大野猪，也亏得它能在山里找吃的养出这么一身好肉，这怕是带回去能够全家吃上好几个月了。王福存舔舔嘴唇，靠着棵大树略作休整，继续往前奔去。

山间不知不觉弥漫起一股青灰色的薄雾，薄雾破开雨帘，迅笼罩了大半个山头。

王福存没有在意，清晨山头起雾是很正常的事情，他遇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一起雾能见度就变得很差，得越的小心。

一路找着，脚印也是越来越明显，看来它的脚步已经一点一点慢下来了，王福存攥紧了手里的叉子，双脚侧着微微弯曲，随时准备闪避山猪的进攻，然后找机会顺势攻击。

他没注意到，雾气仿佛是紧跟着他的，整个南山的薄雾都聚拢到了一块儿，王福存周身的白雾变得越来越浓，就像是一张把他牢牢包住的白纸，叉子往前伸去，竟然看不见叉头，他只能摸索着前进，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王福存有点后悔了，他看了眼脚下，只有手臂张开的一圈才能看见地面，回过头也压根看不见山脚下的景色，四周很安静，雨水滴落在叶片上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很清晰。什么脚印什么痕迹早就已经找不到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和脚下滑腻的触感，他只能微微弯曲着身子，奋力得维持着平衡，全神贯注得一点点找着熟悉的石块和木墩子，想要寻出一条上山的路来，没办法，这种时候只能往上走，爬上山顶，要是下山，一个不小心脚滑了就危险了。

王福存神色紧张，绷紧了神经，脚掌一点点小心翼翼得挪移着，突然，他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彭！”脚底传来一身闷响，王福存满头大汗，心想自己该不会是踩到地雷了吧，见鬼了，自己在南山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南山里还有地雷啊！

他颤抖着向下望去，控制着脚尖挪开了一点点，一些晶莹的塑料碎屑出现在他脚下，有点眼熟。

他抬起脚，脚印的位置是一个黑漆漆的小方块，小方块前端还连着一根短短的电线。……

他抬起脚，脚印的位置是一个黑漆漆的小方块，小方块前端还连着一根短短的电线。

我靠！是个打火机！哪个没素质的爬山打火机乱丢，吓死我了！

王福存只觉得自己心跳剧烈，狠狠的深吸了几口气，手头下意思放松了一点。

突然，一只雨燕破空而起，像划开天空的一道闷雷，这道往常玩乐般的声响把他吓得浑身一颤，王福存上身往后一仰，叉子从手中滑落，混乱间脚底下踩到一块浅浅的石子，石子顺着泥水塌陷，他瞬间失去平衡，往山下跌去。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王福存声嘶力竭得呼喊着，经年上山的经验让他努力得寻找着平衡，他奋力得扭过身子，脊背像是被一大片钉子扎了，屁股像是有人拉着他在石子路上滑，疼的不像是自己的，脸上不知道被多少条枝干打了，眼睛几乎睁不开，火辣辣得疼，估计满脸的血了。他双手死命得伸着，想要找一条救命的树干。

许久，他撞上一块向外突出的巨大石块，肥厚的腰身几乎被石块拦腰砸断，仅剩的求生意志让他把石块紧紧得抱住，身体总算不再下滑。

他摔的七荤八素，只觉得全身没有哪里不疼的，胸腔里只有一口气了，连意识都几乎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