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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难间，忽见一群乞丐，个个拖着黑油油一根竹节棒，捧着破兮兮一个粗瓷碗，大人扯着孩子，孩子抱着婴儿，北雁南飞般，呼隆隆往一个方向跑去了。

  &1dquo;敢问大哥，他们这是去哪？”云舒不由好奇，问身后一个小贩。

  &1dquo;嗨，客官你从外地来吧？这城里第一号怜老惜贫的，便是那恭顺伯家史老太君，今日是她八十大寿，在府院里那是摆开了十个大缸，专门施粥，这城中乞丐，真是好福气，我表弟前日从陕西来，说那边今年大旱，贫困人家&he11ip;&he11ip;”

  小贩一边低头摆放他的货物，一边絮絮说道。

  &1dquo;哎，人呢？”等他抬起头来，眼前却已没了人影。

  --

  恭顺伯沈云舒没见过，不过毕竟听父兄说起，多少了解一些。对这人的大致印象是不比一般人更高尚，也不比一般人更卑劣，唯有一点颇有口碑，就是十分孝顺，而且幸运地有个仁厚贤德的母亲。

  二人跟着乞丐跑了一阵，恭顺伯的府邸已经到了，只见偌大一个宅院，热闹非凡，左边十个大缸一字排开，浓稠的白米粥冒着腾腾热气，诸多贫弱之士便欢欣鼓舞地挤在那里，等待饱餐，而右边是送拜帖贺礼的队伍，喜气洋洋而秩序井然，恭顺伯在朝中并无什么实权，因此来送礼的并不多趋炎附势之徒，还是因敬重老太君为人，自真心的居多。

  沈云舒到了门口，却迟疑住了，不往左走也不往右走，在中间开始晃悠。青离心中笑，知他怕是有生以来第一遭，哪里放得下面子，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在飞花楼作小丫头时，端茶送水也做过，端屎倒尿也做过，人的高贵与卑贱，不是在于这些的。

  云舒这一徘徊，可踌躇了旁边接引小童：这二人想要往左还是往右？衣裳虽有些地方划破了，可细看都是上好的绸缎面料，面上虽风尘仆仆，掩不住气质卓然，老太君常说的一句话是&1dquo;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什么来着？”听说这世上有些佯狂的名士，倒常故意做些奇怪的事情出来。想到这里，小童便决定迎上前来，笑岑岑道：&1dquo;二位大人这边请。”

  云舒与青离同时一愣，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大窘。

  &1dquo;我们，我们&he11ip;&he11ip;”青离脸涨得通红，即便她不算很在乎面子的人，这个状况下，要她说出&1dquo;我们其实是来讨饭的”也太难了吧。

  正难间，只见沈云舒跨前一步，拱手笑道：&1dquo;小生姓云，名舒，这是舍妹，我们打钱塘而来，早闻贵府老太君之盛德，没想到，路经宝地时，竟恰赶上如此盛事，真是三生有幸，故略备薄贺，愿与诸君共庆老太君千秋。这里有劳小哥通报了。”

  人都是喜欢被尊重的，那小童一介小厮，平日被呼来喝去，这时受如此礼待，竟比得了几个铜板的打赏还高兴，眉开眼笑地在前走着，引他们往二门里去。

  &1dquo;想死啊你，我们哪有贺礼？”青离趁小童不注意，狠狠捏了云舒一把，急道。

  &1dquo;安啦，我跟柳不恕的案子那么久，也不是白跟的。”

  青离一下子收声不敢多问，怕哪句话不当露了马脚，心里却嘀咕着&1dquo;关我什么事？”

  &1dquo;这里便是登记的礼单了，敢问两位大人有何惠赠？”小童拿过一匹满是墨的红帛，道。

  &1dquo;以何为贺，在下曾细细想过，金珠何其俗鄙，宝器贵府不缺，字画又不曾备得，后来倒想出一件奇物，定能令老太君欢欣喜悦。”云舒道，&1dquo;今日厨房必要做许多甜食，还多多有劳小哥，帮忙找一桶废弃的蜜糖水来，另要一把扫院子的扫把。”

  小童面带疑惑，但反正这些极易得的，见云舒说得诚挚，便依言而行，须臾备齐。

  &1dquo;约半个时辰后，你来那边看。”沈云舒指着一块疏有草色的平整土地，对小童笑道。

  小童继续忙去了。云舒略一运气，巨&1dquo;”如椽，饱蘸浓&1dquo;墨”，几个腾挪，地上已现龙蛇飞舞、铁画银钩的八个大字：&1dquo;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1dquo;字虽好，可作为贺礼，是否薄了些？又为何不讨墨，写在纸上？”青离此时已猜知就里，不由心中震动，却也暗暗佩服他的急中生智，但外表就更要装作懵懂，只缠着问云舒。

  &1dquo;待会你便知道了。”云舒一笑，还要卖个关子。

  （七章灵机完）

  初见八章众目睽睽谁拿走了琉璃鹦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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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蚂蚁从四面八方涌来，贪婪地吸吮它们最爱的蜜糖，人类的欲望虚荣、恐惧迷茫都可笑地担在这些事不关己的生物身上。恭顺伯府的&1dquo;祥瑞”之兆只怕第二天一定会传遍洛阳的大街小巷，这倒不是沈云舒装神弄鬼不肯说出这&1dquo;祥瑞”是由废糖水和破扫把炮制得来，而是因为八卦的传播者们本身要的只是娱乐，不是真相。

  这也是柳不恕当年在某案子后留下蚂蚁组成的&1dquo;不恕”二字的谜底，云舒当时想了几天终于猜破，于是更坚定柳不恕是普通人而非鬼神的信心。

  虽然云舒据实以告，但看着黑绒绒的&1dquo;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以及围观人群的惊叹称奇，老太君脸上还是乐开了花，下来扶住二人肩头细看，连连道：&1dquo;难为两个孩子，又齐整，又知礼，还这么有心思，老身倒想见见你们爹娘，问问是哪辈子修来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