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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兄只说了其一,可知其二,其三?”杨安玄高深莫测道。
卫序一愣,在脑中将所记过了一遍,并无遗漏。卫序勃然怒道:“休要大言欺人,哪有什么其二、其三,汝若能说出,吾便服汝。”
杨安玄看向何秀,道:“何先生,你以为晨风可另有其意?”
何秀被问住了,他所知的晨风之意也是出自郑玄的《毛诗传箋》,这本书中未注其他之意啊。
心中暗自懊恼,要是被杨安玄真说出其二、其三来,自己的脸面何存。
能入国子学的可都是豪门子弟,当然不会把助教放在眼中,有人讥道:“该不会何先生也不知吧。”
何秀脸胀得通红,厉声道:“晨风之意仅此一种,若你能说出其二、其三,诗经便算你通过。”
国子学设十经,通一经者称弟子,通二经则补文学掌故,通三经者擢为太子舍人;通四经者为郎中,通五经擢高第随才叙用。
正常情况要通二经需时二到三年,满三年才能试通三经,成为舍人后满两年才能要通四经,通四经授郎中再满两年方可通五经,这样算下来,即便顺利通过也需十余年时间。
不过,国子学名存实亡,那些贵胄子弟哪会真花心思在学习经义上,多半混个几年靠族中运作为官了。
杨安玄见好就收,笑道:“《晨风》以女子口吻述被弃之情,与臣见弃于君、士见弃于友相通,此卫兄所述康公忘穆公之业,不能任用贤臣也。”
颜宁道:“不错,此解明析,直指要害。”
“其二,愚以为《晨风》有秦穆公悔过之意。”
“荒谬”、“胡说八道”,何秀和卫序同时开口斥道。
身后传来笑声,道:“噫,还有此意,有得很,且说来听听。”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名高大的老者,头戴三梁进贤冠,身穿绫纹袍,笑吟吟站在门前。
“车博士”、“车侯”,有认识的人惊呼道。
颜宁和何秀领着众学子上前施礼。车胤虚扶道:“免礼免礼,老夫今日得闲前来国子学看看生,没想到听到如此有的辨难。”
车胤指着杨安玄问道:“汝是何人?”
“弘农杨安玄见过车公。”杨安玄深揖道。
“哦,你便是杨安玄。”车胤瞪大眼睛打量着杨安玄,道:“盛花楼作《送别》曲,惹出老夫不少眼泪,老夫的眼泪可金贵,一滴泪少说也要一壶酒。听说你在盛花居赢了不少金子,可不能少了老夫的酒钱。”
“只恐车公不肯赏光。”
何秀笑容僵硬,心中暗暗叫苦,若是车胤不来,他还能倚仗助教的身份强行压制杨安玄,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
“杨安玄,老夫倒要听听你这穆公悔过之说。”车胤捋着胡须道:“你若答不上来,这酒就喝不上了。”
杨安玄从容言道:“此与《尚书*秦誓》相表里,秦穆公因殽之役为晋襄公所败,作《秦誓》而悔恨,《晨风》之中反复吟唱‘忧心’,便是此意。”
车胤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倒也说得通,算是其二,老夫且听你说说其三。”
见车胤赞同杨安玄的其二论,何秀心情沮丧,自己当众说过杨安玄若能说出其二、其三,便算他《毛诗》通过,白白将为难他的机会放过。
“其三便是刺穆公弃三良说。”杨安玄提高声音,吟道:“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官廨内一片寂静,阴敦钦佩看着杨安玄,安玄年纪比自己小三岁,这身学问却比自己强出不少。
车胤打破沉静道:“《晨风》三说,句句在理。杨安玄,你是从何学来?”
杨安玄暗自庆幸,幸亏前世读研的时候以《诗经》析义为毕业论文,研究过《晨风》,要不然非得露怯不可。
“车公,小子在洛阳时喜好游猎,与洛阳城外野观宋道士相识,时常在一起饮酒聊,这些话便是从宋道士处听来。”杨安玄心想,反正《工开物》推给了宋道士,债多不怕愁,让这位宋道士能者多劳吧。
车胤叹道:“贤士在野,宰相之过也。杨安玄,你能得此机缘,亦是福分,好自珍惜。”
面对官廨中众人,车胤语重心长道:“《礼记*中庸》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此乃为学之道。今日杨安玄讲《晨风》三意,便是博学、广思、明辨之故,汝等勉之。”
众人躬身应是。
车胤看着杨安玄,微笑道:“老夫闻汝在中正品评时曾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交下友’,甚合老夫的心思,当笃行不懈,必将成汝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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