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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字有几种写法?不,不想知道。”贾琏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房在思不解何意,胡竞存却知贾琏不爱看那啰啰嗦嗦没甚道理的话。
房在思与胡竞存对视一眼,不敢再说,忙向考场中巡视去。
一日过后,待红日西斜时,那红莲缸中已经泡满了宣纸,墨水将清水染得黢黑一片。
“二爷,回府了。”赵天梁轻声说了一声,见贾琏微微点了头,就令人连着笨重的椅子一起将贾琏抬到舆上,等舆出了贡院,就絮絮叨叨地骑着马跟在外头说道:“果然叫胡大人料中了,宁荣大街上,从东街门到西街门,满满的都是等着认爹的公子哥儿。等过两日,消息散开,大江南北的都来了,不知要多热闹呢。”顿了顿,又说,“二爷可仔细想好回了家,怎么跟二奶奶说。”
贾琏坐在舆上,偏着头笑,忽然说:“药。”
“药?”赵天梁先糊里糊涂,忽然凭借着跟随贾琏几十年的默契,醒悟过来,忙说道:“二爷不可!”
“给我。”贾琏闭上眼睛。
赵天梁咬了咬牙,忽然哭了出来,良久说道:“回头给二爷送去。”
贾琏一笑,果然才上了宁荣大街,就听见满街的喊爹喊父亲的声音,他一时来了兴致,透过桃花雕镂向街边看去,就见几个油头粉面的俊俏儿郎跪在地上哭道:“父亲大人,儿子找你找得好苦。”
“二爷!”赵天梁鄙夷地一蹙眉头。
贾琏却十分享受,待被人抬进了东跨院里,进了房中在炕上引枕上靠着,就见许青珩在他对面坐着用力地夹核桃。
“不喜欢?”
许青珩瞪他一眼,“莫名其妙就有大儿子认过来,哪个会喜欢?”
“……我喜欢。”
许青珩冷笑着说道:“你自然喜欢了?依你的性子,不费劲多了儿子,你不知多得意呢。”
“他是来杀我的。”贾琏垂着眸子说。
许青珩见他眼睫向是蝶翼般轻轻颤动,不觉心酸起来,将核桃放下,走到他身边紧紧地依偎着他坐着,“你知道,为何还要将他领回来?”
贾琏轻叹着说:“有事商量。”
“什么事?”
“要紧事。”贾琏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张几年前写的锦囊递到许青珩手中。
“骨头都硌人了。”许青珩埋怨了一句,接过锦囊拿出,想着贾琏定是几年前就心知自己终有一日会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于是才早早地写了信,拆开看,就见贾琏在其中写道:二珩,一口气上不来,到何处安身立命?一口气上不来,去山水间安身立命。请你助我诈死,放我去清虚观,由清虚观,向那山水间去。若叫我在人前苟延残喘,不啻于将我挫骨扬灰。
“你还怕挫骨扬灰?你要舍弃我?”许青珩握着信,不觉湿了眼眶。
贾琏只是静静地看她。
“莫非你怕皇帝对你不利?又或者怕群臣不容你于世?”许青珩追问。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贾琏含笑看她。
许青珩握着信,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扑在他身上一番痛哭,“去那山水间无忧无虑度日,你可能痊愈?可能如健壮男子一般,再娶妻纳妾?”
贾琏轻轻地点了头。
“好,我放你走。”许青珩咬牙说道,“今生你欠我的,比欠东安郡王的多,我生得比她好,若有来生,你别去找她,来找我好不好?”
贾琏又点了头。
许青珩喜极而泣,叹说道:“你走之后,你今日的话,就是我余生的奔头了。还望你信守誓言,不要骗了我才好。”
“二爷、奶奶,芥哥儿来了。”屋子外,五儿扬声说道。
许青珩拿着帕子擦了眼泪,又将锦囊书信收了,说道:“叫他进来。”说罢,望见那红锦帘子一起,进来个很是肖像贾琏的年轻公子,她竟恍惚了,浑然忘了贾琏绝不会是在外留有子嗣的人,就如见到贾琏骨肉一般,再不似未见时那般气恼,登时欢喜起来,“来,到我身边来。”
此时已经被人称为贾芥的年轻男子垂着手走上前来,望见贾琏、许青珩时候,不由地大吃一惊,只见靠在引枕上的贾琏,竟然是分外的年轻英俊,虽带着病气,但他静静地靠在那冷眼旁观,也叫人只当做他在脉脉凝望;坐在炕边的许青珩,却已经满头灰,虽从她眉眼间还可看出年轻时候的娟秀清丽,但眼角、唇边的细纹,已经遮掩不住了。二人坐在一起,就如母子坐在一处。
“母亲。”贾芥先喊了许青珩,跪在炕边,连连为许青珩喊冤,心道贾琏果然是人面兽心,外间只传说贾琏对妻子一心一意,却不见他将比他年少的妻子折磨成这副模样。
“好孩子。”许青珩摸着贾芥头脸,在他面上轻轻地拍着,“你怎不早寻来呢?”虽还记着贾琏说贾芥是来杀他的,但看见那副面孔,又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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