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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教谕和巨木（第1页）

顾镜的上书里解释了开设学堂的原因，“素谙绳墨者类皆中年以往，心气耗散，往往不能探颐通微，请各厂分招十五以上十八以下有普力悟性者......名曰艺徒……”

有鉴于此，朱见深便给学堂赐名福建船政艺圃。

有了钱、有了地，顾镜马上就调集人手开始修建学堂，不过要办学校光有硬件设施还不够，还得有配套的校长、老师等等。

这些许长生也给他准备好了，吴敬前些年已经走了，他开办珠算学校依旧保留下来，这所学校十多年间不仅出师了一大批精通珠算的账房先生，同时也培养了一批优秀的教学人才。

查冠清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原本是小商人家的庶子，没资格继承家中资产，他爹听闻吴敬开设珠算学堂后便把他送了过去，希望他能学点本事谋个出路。

这条路算是走对了，查冠清进了学堂之后，很快就展现出了数学方面的天赋，吴敬大喜过望，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许长生见到查冠清后也很喜欢，几乎每次来杭州都要询问他的学习进度，并且根据他的进度、喜好给他传授一些后世的数学知识。

或许因为家里是做木器生意的，查冠清对几何和制图非常感兴趣，许长生也顺着他的爱好进行引导。

经过十多年的学习摸索，查冠清已经能做到融会贯通、推陈出新了，学术上有自己推导证明出来的几何定理，实践中也多次帮助顾镜的船队改进船舶设计、造船工艺等等。

所以顾镜筹办学校的时候便想到了他，查冠清收到信后非常高兴，欣然应邀，他也希望自己的学识后继有人，因此马上辞去了珠算学堂的差事，立刻准备前往福州。

等他到了福州，又遇到了许长生，这下就更高兴了，连忙上前问好，“师叔，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刚到，听说你当了船政艺圃的教谕，这可是要恭喜啊！”许长生笑呵呵道，他出现在吴敬面前的时候，身份是山西商人马建林，在数学上他跟吴敬算是一辈，所以查冠清称呼他为师叔。

（）;（）　　教谕是八品官，听起来似乎没啥，但是对一名普通百姓来说，这可是天大的际遇，估计查冠清的父亲得知消息后肯定高兴坏了。

“师叔你是知道我的，官不官的无所谓，主要是我这一身所学终于可以派上大用场了！若是能跟师父一样，教出一批有用之才来，我也就知足了！”查冠清满脸笑容，让他当这个教谕比当知县还开心。

“此言差矣！虽然只是个八品官，可要是让人知道，学好算学、制图也能当官，那愿意研习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如此你和你师父的学识才能更好地传下去！”

许长生安排他来当这个教谕，可不仅仅是为了造船，同时也有激励更多人学习科学的想法。

船政艺圃除了他这个八品的教谕之外，还有九品的博士，尽管只是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可终究是官身，对那些考不上举人、进士的读书人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而且大明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想考进士，吴敬、查冠清这样的人尽管不多，却并非没有，如果能把一些对科学技术感兴趣的人吸纳进来，那这所学堂就办得直了。

“师叔是来做买卖的？以师侄来看，师叔若是办个教人做买卖的学堂，肯定也是学子盈门！”查冠清对许长生尊敬却不畏惧，俩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开点玩笑。

“朝廷要下西洋，这么大的买卖我怎能放过？前些年我屯了一批巨木，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许长生就是用这个理由来福州的。

后世有一种观点，说郑和之后再无下西洋，有一个原因就是前几次下西洋把大明能造船的巨木都砍光了，导致后来就算想下西洋也没有合适的木头。

这一说法并非事实，别的不说，前些年郭琰在福州造了上百艘下番海船，这些木头是从哪里来的？

宝船用的木材有香楠木、杉木、红椎木、铁力木、黑木杯裂香等等，除了用作舵杆的铁力木和用作桅杆的杉木要求整根三五丈到七八丈大木外，造宝船并不需要什么特别大的木材，绝大部分都在二三丈以内；这些大木，一直要到明朝灭亡二百年后才濒临枯竭。

（）;（）　　至于楠木，明朝主要是为了利用长江水系放木，所以采伐才局限于长江水系的上游地区；而即使到万历年间，仍有大量野生大型香楠木分布在湖广四川的深山之中；不仅如此，在福建广东等地，也出产楠木，只不过需要用船运走海路运送，成本太高罢了。

况且，郑和下西洋，一路上还在到处砍木材加买木材，例如，郑和就跑马来半岛砍了很多十丈长的沉香木。今天中国最大的紫檀木，就是郑和跑印度去买回来当舵杆用的，还有，宝船船底板所用的黑木杯裂香，也是马来半岛和苏门答腊岛出产的。

所以，缺乏适合造船的巨木导致无法重启下西洋一说并不符合现实，之所以有这种说法，恐怕是哪些文官拿来忽悠皇帝的，却被后世人当了真。

不过造船的木头也不是直接从山上砍下来就能用的。

常言道，木材木头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砍伐下来的木头必须先阴干几年甚至十几年，使木头收缩均匀、不易开裂，如此才能拿来造船。

要是从砍木头开始筹备造船，汪直等不住，许长生也等不住，要是这几年时间里朝廷出点变动，好不容易才开始的下西洋计划恐怕就要胎死腹中了。

所以他从多年前就开始囤积木材，有了他储藏的木材，再加上各地原有的以及顾家等海商家族的存货，造上几百艘海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聊了几句生意，许长生便说起了这次来见查冠清的正事儿，“冠清，你当了船政艺圃的教谕，有两件事需日日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