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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参加过不下五次最高级别的演习。这样一张地图,放在任何一次演习中,都是“网络总体战”明确无误的信号。如果自己是对面的决策人,一秒钟也不会犹豫:全面反击!有什么用什么。
他把记录部熊主任叫过来,带着他检查了一遍记录系统的网络隔离。让他再调一个排的武警加强安全保卫,非关键人员严禁出入,所有人就地食宿。
成都信安分局的小洪也在记录部。他看见张翰就说:“我需要出去找一下石松或者全栈。有个问题搞不懂。”
“不行。谁都不能出去。不会打内线电话吗?”
“他们两个成了迫害狂,电话里面拒绝讨论,说任何线路都不保险。架子还死大,都不肯下来。”
熊主任无奈摊开手:“说得没错啊,从来没干过这么荒唐的活!我们荒唐,狗窝比我们更荒唐。明知自己的系统被全面攻击了,还装作没这回事,继续用它调查攻击。我都不知道这些记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搭根线喂给我们的。工作平台安全问题不解决,怎么搞都是竹篮打水!三楼的找到问题了吗?到底怎么攻破我们的?自己就是信安呢,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张翰摇头:“还不知道。现在大家都指望诊断……疯人院了。找没找到问题,工作都要继续。”
“得令!我继续装。”熊主任翻个白眼走开了。
张翰也装作没听见,只问小洪:“什么问题你不懂?”
小洪指着大地图:“中国所有的异常事件,都跟朱越建立联系了。只有一个例外:浦东数据中心的百方深度学习ai。它跟重庆那个同时出事,所以我们开始没注意到区别。现在我接收了权限仔细看,有点看不懂了。重庆大数据反应堆被劫持,是为了用假消息制造混乱,掩护朱越逃跑。但上海这个怎么也找不到联系啊?这个项目是百方最尖端的人工智能,用来实验ai自动编程的。朱越还没跑它就开始散布恶意代码,我分析了几个样本,似乎跟外界无关,目标是渗透百方集团自己的数据库。还没发作,它就被攻击掉线了。今天凌晨重新上线,被洗得干干净净,正常工作。上海实验室的人也摸不着头脑,正在讨论要不要关掉它呢。我想问问石松,它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跟朱越的事扯上什么关系?那家伙电话里面很不配合,好像我在问他爹妈的丑事。”
张翰听到最后一句不禁苦笑:整栋大楼都有点魔怔了。刚才熊主任目无上级,现在小洪这样的马屁精都出言无状。
不过,这个马屁精是有真本事的。确实很奇怪。
“他毕竟是百方的人。百方现在压力山大,他不敢随便说话的。我帮你问下。”
“多谢老板。也许联系不是朱越,就是百方本身?重庆和上海,百方的两个明星ai项目,双双中招,又一起活过来。”
张翰走开几步,又转过身:“全国排查报告中,还有什么事件跟百方有关的?我知道你们排除了很多不算网络或ai异常的。有吗?”
小洪查询了一阵:“有个已经排除的。昨天上午,北京的百方总部大楼发生一起电梯事故。一个职员进门时电梯突然坠落,轿厢门上沿砸到她的头,当场死亡。”
张翰紧张起来:“死的是谁?做人工智能项目的?”
“不。死者叫陆安娜,百方企划部门的一个小经理。非技术工作,资历和级别都不高,跟ai项目也没什么关系。起初怀疑,是因为这部电梯上一趟的乘客就是北京信安分局的同事。四个人一早去百方大厦,差点全体牺牲了……”
张翰摇头:“不对。你也见识过了,要真是它的袭击,一秒钟都不会差。绝不会差一趟电梯。”
“是啊。初步调查之后我们就排除了。电梯维护记录表证明是人为失误,制动夹的电路接错了。维修工已经被拘留。”
张翰很失望。例外事件往往是最好的突破口,能够联系起来的例外事件更是推理的金矿。可惜,这个死者跟朱越和百方人工智能都没有联系,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悲剧。
张翰踏进诊断中心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第一句报告就让他陷入严重的心理阴影。
“成都这点大的城市断网有什么难懂的?用的就是ddos,吃白菜一样简单,专治各种不服。”
对面这家伙名叫向雄关,三十出头,笑嘻嘻坐在小办公室的沙发上,仿佛想知道副指挥长有什么不服。他是望楼安全集团首席“白帽子”。张翰费了不少力气,才抢在北京前面召唤过来。
二十年前张翰刚入行时,白帽子还是个略带轻蔑的称呼,类似一百年前的“解放战士”。如今网络战已经成为主流,白帽子和黑帽子也成了一体两面,颜色只取决于你站在哪边看。在军中,他们是6位数字代号的部队。在信安部,他们是没有名字的“五局”。在私营企业中他们叫信息安全专家。他们是矛与盾,情报与决策,将军与士兵。
从事信息、网络和计算机工作的人,面对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卑情结,就像其他科学家对数学家那种根深蒂固的自卑。首先他们绝对比你聪明,而且双方心知肚明。然后他们真的可以不睡觉。诊断中心二十几个人,三种来源都有,不管先来后来,到现在为止没人合过眼,个个都很精神。这方面他们简直是另一个物种,所有生理和心理需求都可以在线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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