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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番外五 铁娘子二号（第1页）

莫招弟其实已经认命了，从她主动开口要替大姐卖身时，不，也许比这更早，大概是在她八岁被小弟无缘无故一巴掌呼到脸上，而她的父母还一脸冷漠，甚至嫌弃她脸皮太粗糙，让娇贵的小弟手都打疼的时候。

到了扬城，她住进了一所精致的院子，虽然依旧吃不饱，但是只要她将教习所教的东西认真学好，然后乖巧的呆在房间里，就不会有人打骂她，还能穿上她之前从未有过的漂亮衣裳，她一度很知足。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一个肚满肠肥的中年富商将她从那所院子带走了。她才意识到，先前的“好日子”，还真的是好日子。

她在那富商身边待了两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华衣美服涂脂抹粉，居所雕梁画栋，出入场所也是富丽堂皇。但是，她并没有觉得快活。因为，她已经不是个人，而是货物，除了要忍受富商床榻上永无止境的虐待，还要被富商的酒肉朋友“共赏”。

两年后，富商腻了，顺手将她送给了一名经过扬城的买办。离开富商的那天，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痛哭一场，却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眼泪。

被送人的当夜，毫不例外的，她又成了这买办的暖床工具。那买办吃干抹净后还出言警告她不得胡说这件事，因为，她是他买来孝敬主子的。

她光着身子躺在床榻上，几乎想要大笑出声，这荒唐的世道啊！

莫招弟被带到了汉城，安置在一所小院子里，过了几天，她见到了她的新主子，林重。

在她的眼中，林重除了长相好一些，其实和他之前见过的男人没有不同，同样是色中饿鬼，同样是将她当做取乐的玩意儿，只不过他有时会做出一副对她情深义重的姿态，她也配合得回应。

后来，她被带入了林府。因为她的到来，林府的男女主人关系降到冰点，但很神奇的，女主人却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她安守自己小院的同时，也开始一点点观察起这所深宅大院的人，最令她感兴趣的便是女主人程韵。

关于女主人程韵，她最大的消息途径就是林重。林重每次过来她的小院时，总会在醉酒时不断得抱怨程韵，抱怨她将自己架空，将林家的所有产业把持在手里；抱怨她不守妇道，每天和那些掌柜、商人往来见面；抱怨她善妒，仅仅因为一个姨娘就给他判了死刑……

莫招弟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对林重的到来产生了期待，希望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程韵的事情。

人生的转折点倏忽而至，林重死了，一年不到，水姨娘也因为犯事死了。莫招弟在林府的位置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虽然她知道，按照程韵的性子，她只要安分守己，她可以安稳度日。但是，为了她的女儿林沁，也为了自己，她不想安分了。

于是，她更加认真得打探程韵那边的动静，然后在听闻程韵碰见难题时，迈出了那座院子，第一次抬起头用眼神直视程韵，将自己想到的良策奉上。

没有意外的，她的建言被采纳了。更加令人惊喜的是，程韵让她成为了扬城那群瘦马工匠的培训师。

她再次踏进扬城这座城市时，内心感慨万千，离开时，她是命不由己任人摆布的瘦马，再次回来时，她虽然表面还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妾室，但是，内里，她已经再次成为了一个人！

之后的日子，就跟做梦一般。她和被同一批人变卖的外甥女念念相遇，她成功培养了一群工匠，她成为了林家汉城印刷坊的管事……再后来，她成了林家在京产业的总管。

有一次，莫招弟在洽谈生意时，待客的厢房被人闯入。闯入的人真是当年买莫招弟的富商闻老板，中年富商已经变成了老年富商了，但是体态依旧肥硕，可见日子过得还是很好。

闻老板没有认出坐席中的莫招弟正是当年的瘦马，只当她是找来作陪的妓子，一味地对着同她一同列席的崇古斋贺掌柜献殷勤。

“老贺，这你就不地道了，谈生意也不找我，找我对家，是我给的孝敬银子不够？你给开个价，准保当天就送到你府上。”说完，他对着席中坐着唯一女性莫招弟瞥了一眼，嗤笑一声，“我说，这也太磕碜了吧，招妓作陪，怎么招这么一个大年纪的，莫非，詹老板年纪大了，也喜欢年纪大的？”

说完，闻老板可能还觉得自己的话有趣，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贺掌柜瞬间黑下去的脸和他的对家詹老板幸灾乐祸的眼神。

“闻老板，话可别乱说，这是我们崇古斋京城区的莫总管，你没见过，总得听说过吧。”贺掌柜带着怒气说道。

闻老板的笑声戛然而止，环顾在场人员的神情，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对着莫招弟拱手作揖，“闻某有眼不识泰山，言语冲撞了莫总管，还请不要见怪，我自罚三杯，以表敬意。”说完，闻老板真得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和空酒杯，迅得饮下三杯酒水。

莫招弟一脸淡定，看不出心中所想，“闻老板海量，这杯盏未免小气，来人啊，给闻老板拿个大碗来，相信闻老板有诚意，更想要喝大碗的。”

闻老板没想到莫招弟那么不好糊弄，又想到接下来还得谈生意，咬咬牙，三大碗的酒水再次下肚，很快就酒气上涌，满脸通红了。

莫招弟给了贺掌柜一个眼神，贺掌柜秒懂，拉着闻老板坐下，然后开始哥两好起来，又给闻老板灌下了一些酒，旁边的詹老板也同样闻弦音而知雅意，拉着闻老板一通劝酒，直喝到闻老板不断推拒，“喝不下了喝不下了……”

莫招弟就这样拖着腮，坐在一旁，冷漠得看着闻老板被灌酒，和记忆中自己被闻老板以及他的狐朋狗友灌酒的情形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