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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光法师道：&1dquo;正是。胜武先皇帝为皇子时，因生母敬慧太后崩，停柩本寺，胜武先皇帝曾在此结庐守孝三年。”

  因是先祖帝手泽，豫亲王整理衣襟，方才恭敬入内。待进得院中，但见木窗如洗，几案映碧，满院翠色苍冷，一洗繁华景象。院中不过数jīng梧桐，倒落了遍地的huang叶，堆积砌下。砌下虽仍是砖地，但苍苔点点，如生霜花。而举目望去，唯见修篁如海，仰望才见一角天空净如琉璃澄碧。豫亲王不由道：&1dquo;居此读书甚佳。”智光法师但笑不语，命小沙弥在廓下煎了药茶，他颇知药理，亲自替豫亲王把脉，沉吟道：&1dquo;王爷这病倒不似疫症。”

  豫亲王道：&1dquo;是与不是，眼下满城大疫，总不能连累了旁人，所以我就来了。”

  智光不由合什道：&1dquo;王爷此为大慈悲心，必有果报。”

  此处地僻幽静，西墙之外忽传来女子嘤嘤泣声，清晰可闻，豫亲王不由大觉意外。僧家禅地，如何会有女子哭泣之声，况且幽篁深处，露苔泠泠，更令人疑是耳误。

  智光道：&1dquo;西侧修篁馆内住的是几位宫里的女居士，亦是因病移入此间来。因王爷今日前来，故而贫僧命人替她们另觅下处，想是因为挪动不愿，故此哭泣。”

  豫亲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在此养病的宫女。听那女子哭得悲切，心中不忍，道：&1dquo;罢了，由她们住在这里就是。”

  第二十章，初听中夜入梧桐（1）

  豫亲王虽然如此说，多顺却老大不愿意：&1dquo;住得这么近，过了病气给王爷可怎么得了？”

  豫亲王道：&1dquo;我也是病人，怕什么病气？”

  多顺不敢回嘴，见小沙弥煎了药茶来，忙接过去斟妥，又晾得微凉，方才奉与豫亲王。智光法师道：&1dquo;寺中只有斋饭，每日遣小徒为王爷送来，只是要委屈王爷了。”

  豫亲王道：&1dquo;哪里，入此方外胜境，打扰禅修，已经是大大的不该了。”

  因为已近晚课时分，智光便告辞先去。豫亲王送他出檐下，但见暮色苍茫，翠烟如涌，万千深竹如波如海，而远处前寺钟声悠远，隐约可闻，一时竟有不似人间之感。唯觉得清气涤襟，风露凉慡沁人心肺。

  待得掌灯时分，果然有小沙弥送来饭菜。禅房简陋，点着一盏豆油灯，昏huang的灯下看去，不过白饭豆腐，另有一碟豆芽炒青菜，虽然清汤寡水，豫亲王倒吃了一碗糙米饭。反倒是多顺苦愁眉脸：&1dquo;这饭里头不知道是米多还是沙多，吃一口硌一口沙子。”

  豫亲王笑道：&1dquo;心中有沙，口中便有沙，心中无沙，口中自然没沙子了。”

  多顺哭笑不得：&1dquo;王爷，您还有闲qíng逸致打禅。奴婢虽然是个没见识的，但也跟太妃娘娘们来过几回大佛寺，也在这庙里吃过几次斋，哪次的斋菜不是三菇六耳、瓜果蔬茹？甭说是香蕈、糙蕈、金针、云耳，就是猴头菇、牛肝蕈也不算什么稀罕。今日咱们来，竟然给咱们吃这种东西。”

  豫亲王道：&1dquo;九城内外禁绝jiao通，米价涨腾十倍不止，智光大师月前就开仓禀放粮，施与贫家，寺中只怕余粮已经无多。你不在外间行走，不曾得知倒也罢了。今日有一碗饭吃，便要知足。”

  多顺唯唯喏喏，侍候豫亲王吃完了饭，只听急风穿林，竹叶漱漱，豫亲王问：&1dquo;是不是下雨了？”一语未了，只听窗外梧桐有嘀嗒之声，果然是下雨了。

  本来秋夜风雨便易生萧萧之意，何况幽寺僻院，屋中一灯如豆，映在窗纸上，摇动竹影森森，而梧桐叶上淅淅沥沥，点滴不绝，更觉夜寒侵骨。多顺不由打了个寒噤，取了袍子来替豫亲王披上，道：&1dquo;王爷还是早些睡吧，这夜里比府里冷得多。”

  豫亲王每每晚间必作低烧，此时觉得身上又滚烫起来，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热，方点了点头，忽闻有人推开院门，&1dquo;咿呀”一声，脚步踏在满院落叶间，窸窸窣窣。

  多顺不由喝问：&1dquo;是谁？”

  &1dquo;是奴婢，张悦。”

  多顺这才出来外间屋子，挑起竹帘一望，只见一名青衣内官已经跪在阶下：&1dquo;给王爷请安。”

  豫亲王这才想起来，这张悦是安cha在永清宫中的人，因为疫病横行，宫中所有病人皆挪到大佛寺来，如霜亦不例外。不待他开口，多顺已经呵斥道：&1dquo;你不好好侍候着慕氏，到这里来作甚。”

  张悦叩头道：&1dquo;奴婢正要来向王爷回禀，奴婢下午听说王爷来了寺中，慕氏似乎不大好，奴婢一时qíng急便斗胆擅自前来，望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