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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饥饿（第2页）

查尔斯学着女音的腔调，柔柔弱弱道：“你是我的儿子，你成功地爬出了那个烂地方，我很为你骄傲。我知道我做过的事让你很痛苦，所以我不会让你叫我母亲。但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不会来这求你。所以……”

说到这，查尔斯的脸变成猪肝一样的颜色，他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凄厉地叫道:“先生，能请你施舍给我这个老妇人一点钱吗！”

“我是怎么做的，我是怎么做的？”

“我把一半生活用的钱都交给了她！我每天吃的都是从餐饮店里偷来的垃圾东西！”

查尔斯深深吸了口气，渐渐恢复了冷静，他捂着脸道：“我当时还不知道她拿这些钱来做什么，我是说，我猜测过，但我不敢去证实。万一真相如同我想的那样，我就没有理由把钱给她。”

查尔斯抬起脸，绝望地看向客厅的一个角落，那里空无一人，“我需要理由，我需要理由把钱给她，只有这样，或许我和她才能成为一对母子。”

“后来怎么样了呢？”查尔斯倒在沙上自问道。

“后来有一天她跑过来，说她得了癌症，说她没有钱治疗，还说她很爱我。”……

“后来有一天她跑过来，说她得了癌症，说她没有钱治疗，还说她很爱我。”

“你相信吗，就因为这简简单单地几个字，她爱我。我就辍学了，我就想尽一切办法去挣钱，尝试着去治好她的癌症。”查尔斯的头后仰靠在沙上，眼神空洞。

“该死的，那时我才刚入学两年。我花光了所有以前存下来的和后面挣的钱，我甚至去贷款了。就这样，四年过去，我现在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岁？”

“呵，我不记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今天，我跟她说我实在没钱了，实在撑不下去了，我想放弃了。她竟然想叫我去抢劫，而我不同意，我拒绝了她，你知道她说了什么话吗？”

查尔斯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她说，她后悔生下我这个该死的杂种，她说她当初就应该把我给打掉。”

“这种话她以前说过很多次，而我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但现在不同，现在不是以前，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我本以为她会笑着抚摸我的头，然后说，我知道你尽力了，谢谢，我的孩子，我爱你。”

“一个好礼物对吧。”

查尔斯伸出双手，紧紧地捂住脸，“也许我不应该在圣诞节说的，也许我不应该……”

仅有一人的昏暗屋子中，查尔斯在无声的哭泣。

而他的幻想，或者说林千木，就在旁边看着他。

查尔斯幻想的是另一个他，一个跟他有同样身世，但却天赋异禀的他。

这个他拿着最好的奖学金，上着最好的大学，有着漂亮的女友、亲密的朋友、大房子、好看的车子。重要的是，这个他，有着爱着他的妈妈。一个与那个女人截然不同的妈妈，就像这个他与沙上的查尔斯一般截然不同。

现在查尔斯是什么样的感受？

痛苦？

没错。

孤独？

也没错。

悔恨？

对得不能再对。

但在这个时刻有某个看起来没什么关联却又息息相关的东西悄然滋生。

林千木知道那是什么，因为现在他就是查尔斯，虽然是幻想中的他，但他对他感同身受。

而他现在正感到饥饿。

没错，饥饿。查尔斯今天在与那个女人谈话之前，就把所有的钱花在了她的医疗上。只有这样，他才能放自己离开。

他今天也没有从餐饮店偷吃的回来，因为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重要的一天，也是重生的一天。他觉得他不能再做这件事了。所以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所以他现在很饿，或许太饿了。

查尔斯想撕下沙皮垫，但这不是他的东西，是房东的，他不想因为这事在退租的时候多赔钱。虽然他很饿，但他却又有着奇怪的理智。

林千木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林千木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他的眼前又再次一黑，熟悉的嗓音好像从极为遥远的地方飘来，“欢迎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