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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扫月,青松就岭。树影稀疏处,月光铺了满地的银白,也照得裴鸣月周身光耀。
指腹落于弦上,顺势轻滑到下一根弦上,裴鸣月弹起琴来丝毫不费力,没有手舞足蹈的夸张,跟个没有呲牙咧嘴的吃力。
一身团花锦缎,衬上素日来的从容,让本就不该以谄媚他人作为存在的琴音尤是舒畅的随着月华轮转……深山中人影几不可见,也最适合裴鸣月静下心来,用琴音与天地日月星一道沟通。
瞑目存思,原本夜深人静的时候最不容易旁生杂念,即便不是修道之人,此时入眠也是梦沉。只是今时今日,裴鸣月心里念着尚在牢狱的那少年。
裴鸣月到不担心渊唳云把平日里对待生死的那一套真个做出来。挂在嘴边的说法,不过是在自己可以选择的时候,渊唳云对于生生死死并没有什么大的概念。
现下里,生死受他人制约的时候儿,谁也不想死个不明不白。
无名指外侧压住两三根琴弦,看似松弛的手指,倒要丝弦紧紧的贴合在琴面上,琴音既出,带着风在树林间迂回的婉转。
注下、舀起……若是把裴鸣月在琴上弹奏的手比作花间飞舞的蝴蝶,未免太过于轻浮,只将泛音当做蜻蜓点水,花露垂溪倒还勉强算是妥当。
“哎……”裴鸣月愁的并不是渊唳云的生死,而是即便依后者的脾气已经接受了一些不由自己左右的变化,若是再有痴傻发癫的时候儿,这牢狱之中自然无人有心救一个‘替罪羔羊’。
安放好自己的琴,裴鸣月到一旁捻起一根儿棍儿来,在还算湿润的土地上写写画画。
正所谓:好脑子不如烂笔头儿,裴鸣月已经不记得这句话自己什么时候儿,又是在哪里听过的了。只知道这句话对于自己来讲,确实称得上是一句至理名言罢了!
“卦里好重的水炁,即便正逢……不对,如今月缺如镰,犹是蛾眉月,想想已经是丁丑月了,这水炁怕是破案的关键。”
“尸体非是在水边发现的,这天水必然产生争讼,难道……”
想起不久前才在那客栈的见闻,裴鸣月垂眸看到青石上映得乌黑的琴,心中有了些许计较。
“哪里又淹水了!”
几日来渊唳云虽是心中惴惴,可是人活得倒是清闲,不知怎么的,衙门里没人提审,更是没什么入狱前的杀威棒,混混沌沌过了几天,就是好不容易吃了些好的,到了这矮窗高围之内,又只剩下稀汤挂水。
所幸冬天里还只是穿堂风过时被风挑破皮肤,钻到肌肉里面要筋骨似要痉挛,要人不好受。到了夏日里,再混上馊了的饭,伤口的腐臭,才是真个要人命——几个夏日里,渊唳云见多了生死。
“我是谁,为什么又到了这里?”
点点辉光洒下来的窗并不能给人足够的喘息,在这沉闷中疯了、傻了、自寻死路了的,在狱卒眼中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理应也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渊唳云。
无非是给一场命案交差罢了,况这命案也不是死者家眷报上来的,有所交代,所辖四境得以平稳,就已经算得上是政绩。
“这不是我。”
渊唳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把自己甩飞出去,可自己整个身子依旧停留在原地:“你要对我做什么?”
空寂中无人应答,不一会儿,渊唳云的喃喃随着“咚”的一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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