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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慢了一步(第1页)

魏筑眠在张叔的摊子坐到了天破晓,才付了钱,悄然离去,从路口打了辆出租车,赶往北边老小区。

他站在公交站台后面,目光关注着小区拐角,时不时睇向腕间手表。

时针指向7这个数字时,关欣欣绑着马尾,背着书包,耳朵里塞着耳机,从拐角处走出,此时正值清晨,朝阳破云而出,霞光潋滟,人车声调掺杂,熙熙攘攘。

魏筑眠走向她,关欣欣家很穷,之前连部手机都买不起,这会子,她却戴着耳机听歌,魏筑眠即使猜到了,有的也只是无力感和束手无策。

待他驻足,拦住去路,关欣欣镇定摘了耳机,拿出口袋里的随身听,温柔地缠绕着耳机线,小姑娘动作没有惊慌,而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将耳机缠好后,对魏筑眠扬唇一笑,“警察叔叔,你来得有些慢,我以为你会在我买了这个随身听之前来找我呢。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听歌的东西,手机也好,随身听也好。”

“是慢了一点。我很抱歉。”魏筑眠让开路,与她并肩而行。

“你慢了不止一点,谁都慢了。但是我怪不了任何人。”关欣欣看着前方人头攒动的公交站,踩着地上方格地砖,慢慢说道,“我妈半年前开始,小腹疼痛,老是流血,她骗我说是月经不调,后来,有一次,我把她偷偷吃的药藏起来,她以为是自己弄丢的,又去了医院开药。我背地里跟踪她跟去的,听到护士劝她手术,但手术费太贵了,要五万多,还不包括后期的护理费用。我才知道,她得了子宫癌,早期。我们家里存款最多不过一万块钱,我妈想动也动不了,她连字都认不全,她的名字还是我教她写的。”

“我想挣钱,想给我妈动手术,那个护士说我妈这种病不能一直拖着,我才十四岁,连刷碗都没人要。”关欣欣低着头,两只手抓着书包带,眼眸里凝聚着雾气,“我学习不好,本来想着,干脆不读,去干点什么好了。我打定主意那天,放学后躲在厕所里哭了,我们那个楼层打扫卫生的阿姨看到我哭,还给了我一块巧克力,她说,先尝了甜,才知道什么是苦。”

魏筑眠朝她递了一包纸巾,静静听她说,脑子记录着她的话,不漏下一字一句。

“我第一次吃巧克力,真的很甜。”关欣欣用手擦了一下眼睛,转头道,“我就把我不想上学的事情和她说了,她给我选了条路,说我只要——把自己的第一次卖了,就有钱给妈妈动手术,我是心动的,比起第一次,我更怕妈妈忍受病痛折磨,离我而去。她_说她会给我安排,让我不用急。她拍了我的照片,让我回家等消息。第二天晚上,她就带我去了一家酒店,我骗我妈说补课。十点才回到家,可我只拿到了三万,钱不够,我问她,能不能再帮我卖一次,她说不是第一次就不值钱了,问我愿不愿意经常——接客。接一次可以拿好几千。我同意了。我后面又接了两次,第一次,拿了五千,第二次,碰到了那个好心人,他不但没有让我陪睡,还出钱给我妈动了手术。”

讲到这里,十四岁少女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他让我好好读书,还说我要是有事需要帮忙,他就会出现。”

“所以,后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再找我,我给拒绝了,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再也没有看见她。警察叔叔,那笔钱我拿着觉得脏,可是又忍受不了诱惑,买了喜欢的东西,我是不是也挺脏的。”

魏筑眠终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我说过,你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样的布满荆棘的路,你通过了,你会变得更加坚强,自立。这是磨砺你的开始,学着往前看。欣欣,你的精彩人生才刚开始,我相信你。你也必须相信自己。”

“我车来了,警察叔叔,我们应该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关欣欣指着轮流进站的公交车,打算去排队上车,她跑了几步,又停下脚步,看向正在朝她挥手的魏筑眠,“警察叔叔,好心人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让你别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你查不出的。”

魏筑眠哂笑一声,对着那个好心人。

……

市局法医室的尸柜里躺着的那具无名女尸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冯思言和韩小一大早去学校调查无名女尸时,学校的一位管理杂务的主任已经早早等在那,稀稀疏疏地几根头顽强地企图遮住那片贫瘠的地中海,油光满面地挺着啤酒肚,一口一个警察同志,抓着冯思言的手用力晃了晃,凸显他的热情,“你们说的搞卫生的何英啊,她一个多月前连说没说一声,人就再也没来,人还挺老实的,话不多干活卖力,她在本市没有亲戚,工资还压在这,她在我们这学校干了有半年了,做事很认真,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带我们去看看她的储物柜。”冯思言暂未透露死讯,只是让他带路。

“好好好,警察同志这边走。”主任领着两人往教学楼一楼最角落堆放杂物的杂物间去,这会里面有两个正在休息的阿姨在闲聊,见了主任,忙站起来打招呼,“主任好,主任是办公室需要打扫吗?”

这所学校的卫生专门聘请校外的社会人员,都是由杂务主任面试招聘,除了班级归学生打扫之外,校园内的角角落落统一交给应聘的人员。

“没事,没事。就带两位警察同志看看何英留下的东西,她辞职也不吱一声,就玩消失,东西都留在这了,对了,柜门没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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