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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遥望（3）

  说话间，已经到了礼宾告别厅门口，纳兰家的亲人纷纷换上孝服，或披麻戴孝或佩戴黑纱，众人哭丧着脸，默默地手持白jú花一支支放到逝者灵前。尽管他们中的很多人连她叫什么名字都搞不清楚，亲缘关系让他们聚集一堂，对一位长者的逝世表示深切的哀悼。

  格格看到纳兰老太太躺在鲜花丛中，亲友们则围成一圈儿进行遗体告别，几天来并不曾如斯悲痛的心qíng忽然生了转变，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绝的眼泪。

  那一刻，她真的体会到了生离死别的感觉。rou身脱离尘世的苦难，转眼进了焚尸炉，再灿烂辉煌的一生，也终将飞灰湮灭。程铮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太悲伤，人活在世上，谁都要走这么一遭。

  &1dquo;其实就这么走了，对我奶奶是个解脱。她的心，自从我爷爷去世那一天，已经跟着他离开尘世。”参加完遗体告别仪式出来，格格感慨的跟程铮说。程铮点点头：&1dquo;是啊，老太太熬了一辈子，终于得到安息

  &1dquo;对于婚姻和爱qíng来说，也许只有双双入土为安了，才是保障。多刻骨铭心，也敌不过岁月。”格格叹息了一声。程铮望她一眼：&1dquo;怎么忽然这么多感慨？”&1dquo;我只是想，如果可以重生，我奶奶还会不会选择遇到我爷爷，欢娱不过几年，凄凉却有半辈子。”格格的眼圈又红了。

  &1dquo;她没有后悔啊，难道你忘了，老太太临终前拉着你爸的手说，她要去见你爷爷了，可见，她还是企盼，只怕这一天她等了几十年。”程铮想起纳兰老太太临终前的话，心里也是一叹。&1dquo;别说这话，我想哭。”格格别过脸，眼泪落下来。

  &1dquo;哭什么，胡兰成不是说了，愿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有生之年，我们好好活着，等我们死了，骨灰洒在一起，此生也没什么可遗憾。死其实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心里还有yù求，还不想死。”程铮怕格格伤心，安慰她。

  她离开他那三年，他躺在医院里，早已把人世间的生死想了一遍又一遍。所以他才能无怨无悔的等她，一直等，他知道，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人生没有她也许可以过得下去，但绝不会过的美满。

  &1dquo;相公，你悟道了。”格格对程铮道。程铮点点头：&1dquo;别人修功德，我修圆满。”格格淡淡一笑，挽着他的手：&1dquo;走吧。”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在幽静的墓园里。

  &1dquo;哎呀！”程铮忽然喊了一声。&1dquo;怎么啦？”格格忙问，有点紧张的看着他。&1dquo;一对糊涂蛋，咱儿子呢？儿子都不管了？”程铮拍了下格格脑袋。他们光顾着哭，彼此安慰，竟然把宝贝儿子给忘了。夫妻俩赶快回头去找，幸好王咏霞尽责，一直把帆帆带着身边。看到格格和程铮急匆匆来找孩子，把他俩好一通数落。

  从殡仪馆出来，两人带着儿子又往程家赶，这回是赶着去吃中午的团圆饭。格格在车里换了衣服，拿着粉盒补妆。刚才那一哭，她脸上的脂粉全花了，去给公公拜寿，怎么着也不能这副尊容。

  吃饭的时候，傅蕾无意中道：&1dquo;这回格格要是生个女孩儿就好了，孙子孙女全了。”&1dquo;我也想要个女儿，女儿乖，跟爸爸亲。”程铮给格格夹菜。格格心里一笑，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

  &1dquo;要是政策允许，生上三个四个就好了，人越老越喜欢孩子。”傅蕾亲自给孙子喂饭，喜滋滋的打量儿媳的肚子。格格眼睛一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1dquo;行啊，我们去美国生，多生几个，免得您和我爸跟帆帆他姥姥姥爷抢孩子。”程铮讨好的说。傅蕾果然一乐，当真道：&1dquo;是吗，你们真有这个想法？帆帆就是在英国生的，你们这个孩子也可以去国外生。”格格见傅蕾眼睛一亮，怕她真以为他们打算多生几个孩子，忙道：&1dquo;妈，现在国内医疗条件也不错，我不打算出去生。”&1dquo;唉。”傅蕾听她这么一说，有点失望。

  晚上，回家路上，格格问程铮：&1dquo;我上回跟你说那事儿，你考虑过没有？”&1dquo;什么事儿？”程铮不解。&1dquo;就是咱第二个孩子的姓氏问题。”&1dquo;我想过了，男孩儿就跟你姓，女孩儿还跟我姓。”程铮答得gan脆。

  格格心里一喜，凑过去：&1dquo;亲爱的，你怎么想通的？”程铮莞尔一笑：&1dquo;在八宝山想通的。”&1dquo;是吗？我不明白。”

  &1dquo;人生如此短暂，到头来不过一缕飞灰，哪还在乎墓碑上刻的是什么。武则天最聪明，立一个无字碑，她的功过已不屑留给世人评说。我们这些普通人，姓字名谁又有何要紧。”程铮去了一趟八宝山，感慨不少。

  格格抿嘴一笑：&1dquo;你就直说吧，你是让着我，不想和我为这事争执。”程铮看着她，向她耸耸鼻子，浅笑：&1dquo;你儿子有没有告诉你，大咪要追随你奶奶去了，从前天开始绝食。”&1dquo;啊！真的？”格格不信的看着程铮。大咪从出生起就跟着纳兰老太太，养了快十年，感qíng深厚，然而她真没想到大咪作为一只猫会如此xingqíng。

  程铮诡异一笑：&1dquo;你看，我儿子就是我儿子，他即使跟你姓，也还是我儿子。他不会告诉你的，永远也不会告诉你。”&1dquo;你这家伙！”格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1dquo;时间还早，我们去汽车影院看场电影吧。”程铮征询格格的意见。&1dquo;行啊，好久没去过了。帆帆，你困不困？”格格扭头问坐在后座玩玩具的儿子。&1dquo;不困。”帆帆低头玩着他爸爸设计的玩具飞机。

  汽车影院比以前规模更大了，大概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车辆并不多。大屏幕上演的是一部1ang漫爱qíng片，程铮买了爆米花来吃，把车座往后放倒，姿势舒服的躺在车里看电影。

  &1dquo;可惜你现在怀孕了，不然我真想再看你跳拉丁舞。”程铮惬意的看着屏幕。格格塞了颗爆米花在嘴里：&1dquo;我跳不动了，你跳吧。上回在陶光伟家的派对上，你看你跳华尔兹还凑合。”

  程铮有些笑意，凑过脸去亲了格格一下。帆帆看到这一幕，笑道：&1dquo;爸爸，羞羞！”&1dquo;羞什么羞，我不亲你妈，能有你么。”程铮跟儿子逗乐。&1dquo;去，别教坏孩子。”格格阻止丈夫胡说，轻轻搂紧儿子。

  电影里在开舞会，程铮笑道：&1dquo;我们也下去跳，你敢不敢？”&1dquo;有什么不敢的。帆帆，你爸要跳舞给你看了。”说话间，格格打开后车门，把儿子抱下车。

  程铮把儿子抱到车头上坐着，和格格就着电影里的音乐随意的跳了一支舞。帆帆看得高兴，一直不停的拍手。

  迷人的月色下，两人拉着手，舞步默契，格格转了一个圈，向程铮笑。&1dquo;只有我会跟着你疯，大冷天在汽车影院跳舞。”

  &1dquo;我是想让你高兴，别太为你奶奶的死伤心。”程铮嘴角轻挑，有一抹笑意。家人去世，她心里难过，可是并不感觉到很悲伤，因为身边有个人总会在她伤感的时候陪伴左右。

  &1dquo;我现你变了，你不再是很多年前那个开着拉风跑车的帅哥了。”她忽然说。那辆huang色兰博基尼见证他们相爱的历程，最终报废在机场高。虽未得善终，却足以不朽，因为它的牺牲，保住了他的生命。对她来说，最感激的就是那辆车。

  &1dquo;你终于承认是你先爱上我？”程铮向格格笑。格格望天一眼，傻笑：&1dquo;我没不承认啊，我觉得你开跑车的样子很拉风，而我那时极富幻想，以为王子就该是这样的，不骑白马，开顶级跑车。”

  &1dquo;你的少女梦很奢华。”程铮笑意很深，顿了顿又道：&1dquo;我惜命了，再没飙车的胆量，因为我有老婆儿子。你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站在雪地里吃烤红薯的纯qíng女孩儿了

  那时的她，纯真、害羞、有着简单却明朗的快乐，可以让他放心的、毫无负担的和她相爱。现在的她，优雅、成熟，仍然会在深夜陪他在汽车影院跳舞。

  &1dquo;所以你现在是我孩子的爹，是我选择了你。”

  &1dquo;因为你是我孩子的妈，于是我成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