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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雨（第1页）

徐然听完，又横了荀从之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追了出去。

小厨房里烟熏火燎，萧遥站在其中，正在低头弄一个芋根，灶下火烧得极旺，甫一进门便觉一股热浪扑来。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面色如常，只是目光微异，轻轻问道：“世子来做什么？”

徐然略略知晓她的性子，听到那种话心里不知怎么不舒服，面上也不会做出什么来。也不说什么，走上前去蹲在灶前弄炉膛里的火。

萧遥也跟没事人一样，低下头重新雕琢手中的芋根，看着白色茎肉翻飞，一点点落下，露出莲花的形状来，口中说着：“方才的羹汤，原本要送进去的，想起来少了一道菜，总觉不足。”

徐然嗯了一声，捡一根柴折作两段塞进去。

见他没什么追问的打算，萧遥便也不说话了。

两人一人磨蹭着做一道已经没有食材的菜，一人安静烧火一言不。

芋根放在水里打了几个转，又上笼蒸，好不容易下来了，萧遥又欲翻炒，徐然实在绷不住了，拦住她：“姐姐，饶了这几个芋根吧。”

萧遥面上微微泛红，讪讪把锅放下。

“凤回就是那个性子，当着他爹也不知道收敛言辞，若有冲撞，你多担待。”徐然虽然年纪比她小得多，身高却拔高一头，此刻站在咫尺之间温言宽慰，声音低沉，竟让人生出一股奇异的宁静感来。

萧遥又抬头瞧了他一眼，模样不换，却和当日麒麟殿中那个盛气凌人的少年判若两人，她心里微微一暖，别过头道：“我并没有往心里去。”

徐然笑了，又解释道：“当日收你为妾是权宜之计，我心里当你是姐姐，绝不会冒犯你。”说完，见萧遥神色微动，却仍是默默不语，又道：“只是不能在长安挨家敲门澄清。”

萧遥面上一红：“为何要挨家敲门……”

“我知道你恨不得去。”徐然打断她的话头，仍是笑着，眼里却有郁郁之色渐渐沉下来：“我知道姐姐是宁愿一死也要名誉的人，只是烽火中人命本如草芥，我娘遇到你不易，你活下不易，你还有老父，且珍重自身。”

……

月上树梢，清风满襟，荀从之换了衣服，却再也没有心情动那桌野味，一身宽敞大袍，鞋拖在廊阶下头，席地坐着纳凉，看见徐然回来，笑了笑：“徐子清，我越想越不对味，燕王什么时候还有个女儿？”

徐然不想答他这句话，看一眼屋内，灯火辉煌，侍女安静的待着，几样容易冷的菜已用炉火热起来，便一把将他拉起来：“你不是嚷嚷着要吃你猎的那头鹿吗，等我干什么。”

荀从之也不继续端架子，借力从容起身，收去面上嬉笑之色，静静道：“子清，你听我一句，带你的小夫人回你的晋阳去吧。”

徐然似没听出他话外之音，笑着瞪他一眼：“长安是你家？你让我走我就走？”

荀从之皱起眉，压低声音道：“你还要耗到什么时候，我爹都催了你几次了……丞相也……”

“我就是要耗着，就是要当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徐然笑意未褪，嘴角仍凝着上扬的弧度，只是这笑里显出一股恶狠狠的味道来。荀从之见仍然劝不动他，叹了口气，道：“你不要连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