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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胧,洒在高墙上,金碧辉煌的宫殿显得更加凄清。 景安宫扶云殿中,所有灯烛悉数尽灭。殿前回廊上,一盏宫灯薄薄的光顺着窗柩的缝隙溜进殿内,软榻上男子俊俏的脸上笼罩着斑驳的光影,四爪蟒袍上的金线镀上一层冰冷的微光。 一宫女装扮的妙龄女子双膝跪在榻下,低着头不一语。 沈聿宁微阖双眼,修长的手指托腮假寐,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沁凉:“聂家的东西到手了?” 钩月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呈递:“主子,东西已经到手,属下已查验过,确是聂钦收受贿赂的证据。” 沈聿宁睁开双眸,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懒懒扫了一眼里头的东西,冷漠的脸上终是出现了零星笑意:“此事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钩月却是背脊一僵,顿了顿才犹豫开口:“主子,属下行事时不小心遇上了霍家大小姐……她想必有所猜疑。” 话毕,钩月的头低得更深,不敢抬头看沈聿宁脸色。 她今日扮作丫鬟混进了聂府,因她早夜探聂府多次,对聂府格局再熟悉不过,查探证据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她也目睹了聂府花园里生的一切,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她故意放走了庖厨的狗,设法引诱狗叼走聂莹的衣物。 只是,在准备撤退前往聂钦书房之时,她恰好碰见了霍祈。别人不认识她,可霍祈和她早有几面之缘,几乎是一眼便被霍祈察觉。她本想直接溜走,却不想被霍祈叫住了。 沈聿宁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里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如何猜疑?” 沈聿宁少言少语,吩咐下属做的事情一向只问结果,不理其他。此次她行动露了踪迹,沈聿宁竟没有直接简明扼要让她下去领罚,反而还琢磨细节,倒是让钩月不由惊愕。 只是愣了短短一瞬,她便一一道来:“霍家小姐并未多问,只问了属下是否奉命前来。不过还未等属下回禀,她便说会帮属下拖住阖府众人的步子,也不会和任何人透露今日见到属下之事。” “她倒是乖觉。除此之外,想必她有话让你带给本王吧。”沈聿宁嘴角勾起,只是却感觉不到脸上的笑意。 依照他对霍祈的了解,若非她有话要说,定是对钩月避之不及,装聋作哑,又怎么会主动叫住钩月? “主子英明。霍家小姐托属下问,您之前赠的那支簪子是否与聂家有什么渊源?说到底,她无功不受禄,受不起您所赠之物,这支簪子还是退回为好。另外,她今日为主子保密,权当是还了当日秋菊宴您为她托底和祭祀大典上指派程侍卫作证的人情……” 越往后说,钩月的声音越小。她诺诺将那支玉簪从袖口中掏了出来,双手托着,只等沈聿宁接过。….
她虽不知霍祈和沈聿宁到底有什么关系,可直觉告诉她,这位宁国公府的小姐很得主子看重,否则便不会有赠簪子一事,更没有知晓主子谋算后还能全身而退的道理。 虽然主子自己可能都并未如此认为。 如今,霍家小姐竟是一副要和主子划清界限的模样,想来主子心里头也算不得痛快。 沈聿宁脸上并未有什么浓重的情绪,他顺手拿过簪把玩一阵,脸上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只是无端让钩月觉得空气冰冷了几分。 “今日她在聂家可是受了刁难?”半晌后,沈聿宁蹦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钩月微愣:“正是。据属下所知,聂夫人今日似乎是想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将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刘方和霍家小姐凑到一起。不过霍家小姐机警聪慧,最后并未吃亏,反倒算计了回去。” 沈聿宁复而阖上双眸:“知道了。” 钩月见沈聿宁似乎并不打算在霍家小姐一事上纠结,兀自换了话头:“主子,翰林院侍读霍如山也有不少猫腻,只是如今聂家这份证据尚不完备,并不能直接指向霍如山。此次若是只对付聂家却放过霍如山,只怕打草惊蛇,日后更难取得霍如山受贿证据。” “此事本王自有打算,不急,你先下去吧。”沈聿宁懒洋洋道。 钩月点了点头:“是,属下告退。”眨眼间,曼妙的身影从一道长长的黑影化为虚无。 …… 宫中波谲云诡,宁国公府也并不太平。京师虽大,但消息流传得也快,今日聂家生的一切终是传到了汪氏的耳朵里。 不过,汪氏只知今日聂家有个不轻不重的丫鬟乱传消息,险些污了霍祈的名声,却不知道刘氏背后的算计。她唯恐霍祈受了委屈,自是想好好宽慰一番。只是到了祈居后,却见霍祈神色如常,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妥。 再者,汪氏前脚才到了祈居,后脚聂家的管家便送来了一对玲珑玉镯,说是权当今日给霍祈赔罪,倒是让汪氏的怒气消散了几分。 汪氏牵着霍祈的手坐在软榻上说着母女间的体己话:“今日聂家这出闹剧,倒是让娘思虑起你的婚事。年关之后,娘打算让底下人备好京师中适婚勋贵子弟的册子,从中挑个合适的,及早将你的亲事定下来。你意下如何?” 霍祈微微愣住。上一世这个年纪,她已定下了和袁韶的亲事。那时候阖府上下都认真在替她操持婚事,袁韶最初也是真情实意地待她,便给了她一种大婚过后好日子也会绵延不尽的错觉。 可如今她再想往事,只觉讥讽。乍见之欢尚且不易,遑论久处不厌?少时情意,最终以镇远侯府构陷宁国公府谋反为句读。于男女情事一物上,她的心早已荒芜了。 思及此,她脸上泛起一抹苦笑:“娘,女儿如今并不想成婚,只想多陪陪你和爹爹。” 应该说,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 汪氏一向看得开,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现下见霍祈断然回绝,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你说不急便不急吧,娘也只是这么一说。你多在府中留几年,我和你爹爹心里也宽慰。” 天色越来越暗,汪氏呆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回了主院。聆风打了水供霍祈洗脸,听雨则是燃起暖暖的熏香,将床帐放了下来。 聆风一边探着洗脸水的冷热,一边朝着霍祈道:“姑娘,今日奴婢瞧得真真的,分明就是聂夫人包藏祸心,想拿您的婚事做筏子,您何不直接禀了夫人,求夫人老爷为您做主?” “此事到底没有确实的证据,如今聂家又上门赔了礼,明面上只当是个误会,若是不依不饶反而显得我气量太小,授人以柄。”霍祈上前拿布巾擦了擦脸,原本白净的脸蛋在烛光下显得更加透明。 聆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脸上仍是有几分不忿:“可难道这桩事就如此算了吗?” 霍祈将布巾扔进银盆,狡黠一笑:“明日想办法替我给聂府张姨娘偷偷传个口信儿。就说五日后,百潇班的名角儿秦小莲要唱那出最受欢迎的折子戏。让她备好盘缠,装作平日正常出府。看完戏后,我亲自送她离开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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