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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

  十来岁的小姑娘，声音脆脆地，向苏晚略施小礼，示意苏晚可以去沐浴了。

  苏晚半躺在榻上，刚刚被阳光俯照的感觉瞬间散了。睁眼对着小姑娘略略颔，便自行起身，放软了声音道：“迎儿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便可。”

  迎儿扫了房内其他几名丫鬟，心中大概明白苏晚的想法，便未多语，微微屈膝带着众人走了。

  苏晚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她答应穆旬清助他找到虚还丹，她便瞬间从囚犯成了贵宾，从地狱升天的感觉。不但衣食有了许大改善，只要她提出的要求，房中的下人都不会违逆。当然，她也不会提一些很不合理的要求。

  譬如此刻，几人备了热水，准备替她沐浴。她浑身上下各种伤口，惨不忍睹，好不容易结了痂，可以入水好生的清理一番，她不想全然展露在一群生人面前，遣走她们，她们也便依了。

  苏晚一件件解下衣物，扫到自己的伤口，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抬脚到了木桶中。

  暖烟袅袅，温热的水浸泡全身，苏晚觉得从未有过的舒适。她身上的伤，虽说极重，可不知是自己体质好还是穆旬清请来的人医术太高明，不过十个日夜，除了难看的疤痕，身上不酸也不疼，好似从未损过。

  可关于她的记忆，每次穆旬清请来的大夫，只是拿脉，问些日常习惯以及普通的身体反应，接着便沉默不语。苏晚估摸着必定是穆旬清吩咐过，不在她面前提起病情，所以每每大夫看完后便随着穆旬清出去了。到底何时能恢复记忆，是个未知数。

  另一方面，穆旬清对她倒也不似往日那般冰冷，偶尔会过来看她，问她可有记起什么。接着便急匆匆地离开。穆色未再看见，听闻被穆旬清禁足一月。那刁蛮的穆绵也未见踪影。

  苏晚心中明白，虽说穆旬清如今对她好了些，自己仍旧是在他手上任他摆弄。她很有自知之明地不会随便出房，几乎每日坐在榻边，与在苏家时那般，脑中在整日整日地空白。

  究竟自己身上，生过什么？

  苏晚转过脑袋，又看到自己左肩上的蝴蝶。白日看来像是有人拿画上去，还细致地染了颜料，很漂亮。苏晚很想知道为何它能在夜晚出光亮，可她能问的人只有穆旬清，那还不如不问。

  苏晚一手撩起已经尽数浸湿的长，浓黑浓黑的，很粗一根，摸上去没有想象中柔顺的触感，反倒有些扎人。这及腰，苏晚将它绕在手上，突然很强烈的亲切感袭来，很熟悉，很安全，轻轻笑了笑，或许，自己从前边经常抚玩自己的长。

  苏晚身子一沉，整个人浸入木桶中。脑中寻思着，为何每次都是在湖底，几乎窒息时才会听到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声音，那么，现在呢？倘若现在窒息，是不是也能再听到点其他？

  苏晚不自觉地吐出嘴里的气息，闭上眼，任由浸着花瓣的热水浸入口鼻，告诉自己不可挣扎。

  脑袋渐渐沉重，眼前泛起白光，耳边静谧，听不到声音，可那白光里，渐渐泛出其他色彩。

  苏晚心跳蓦地加快，随着那泛出的颜色越来越浓，四肢渐渐无法自控，可她不愿睁眼，不愿起身，她想看清那颜色。

  一点一滴的，淡淡的，打在那篇白芒中，渐渐的，愈浓重……

  快了，就快辨出那颜色了……

  突然手臂上一阵猛力，苏晚觉得全身一凉，重接触到空气的口鼻吐出热水，随即猛力地咳嗽起来，眼前那色彩还未散去，耳边是一句阴冷的问话：“你在做什么？”

  苏晚浑身一个寒颤，趴在木桶上，咳嗽也停下，猛地睁眼，刚刚眼前那片色彩与眼前之人蓦地重合在一起，紫色，一片明紫。

  阴冷的风一阵阵地逼过来，苏晚突地意识到自己浑身赤裸，顾不得去看说话人的脸，猛地甩开他的手，坐回木桶内。

  苏晚又咳嗽了几声，才勉强将呛在喉间的水给吐了出来，再缓了缓，将气理顺，怒道：“穆将军，乱闯女子闺房，你……”

  苏晚话到一半，蓦地停住，抬头仔细看着穆旬清的脸，刚刚，就那么一个瞬间，她看到穆旬清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是……心疼？

  穆旬清并未觉得尴尬，反倒一直盯着苏晚。苏晚身子潜在睡下，水面上浮了密集的花瓣，其实也看不见什么。可什么叫礼仪廉耻苏晚还是懂，这么赤坦坦的在一个男子面前，还是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穆旬清突然往右走，苏晚微垂的眼便看到那抹明紫晃动。

  其实，若非对穆旬清死冷非冷似笑非笑的声音太过熟悉，见到这明紫的一瞬间，苏晚是猜不到来人会是他的。平日他都是一身玄色，很少见他穿如此抢眼的颜色。

  苏晚等着穆旬清是否有话与他讲，可他静到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突地背上一凉，苏晚的长被撩起，带着凉气的手指滑上她赤裸的背，苏晚忍不住阵阵颤栗。穆旬清在她背上来回抚摸的，正是她那只奇特的蝴蝶。

  “穆将军，何为非礼勿视非礼勿……”

  “你是我囚禁的宠物。”穆旬清打断苏晚压抑着怒气的话，不咸不淡道：“从你被我抓回来那一刻起，你便什么都不是，只是我府上一只囚蝶。我想要留住你，即便是折断这美丽的翅膀，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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