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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折 偷天换日2（第1页）

白越舟盘算着皇室嫡系里还剩下多少人，李氏的江山是从前朝贺兰氏手中夺来的，李氏世祖建国称帝之后追封的高祖、太祖，包括世祖自己，原本皆是贺兰氏的臣子。

都说藩镇割据，功高盖主，盛世出文臣，乱世出武将。手里有兵方才有权，可偏偏李氏书香门第，李氏高祖李鸿祯是个以举孝廉而入仕的文官，不过是贺兰氏武安长公主府长史。

这些史书传记都被封存在皇宫秘书监内三阁，白越舟自幼聪颖，过目不忘，他在皇宫这些天，不愿住在皇帝的寝宫，更不愿去污糟的掖庭后宫，便霸占了内三阁当自己的书房。

李氏的高祖实录、太祖实录让他看了觉得心潮澎湃，许多困顿晦涩的思路忽然就被打开了。前朝贺兰氏所建赵国国祚虽仅百余年，却因为历任皇帝皆是多才多艺的大才子大美人而备受世人追捧，哪怕赵国亡了七八十年了，世人提起贺兰氏依然是赞许有加。

明明贺兰氏非正统汉人血脉，竟是比李氏所建大夏国更得人心，岂不怪哉？

白越舟心里发痒，以前他总觉得他们这些戎狄胡人想要逐鹿中原，怕是只能依靠铁血手腕，不停制造杀戮以此强行镇压住黔首百姓。如今看来，反而是他想岔了。

无论是李氏大夏还是贺兰赵国，执掌治理朝廷的那些臣子无不出自门阀世家，这些人凉薄起来，根本不会在意上位者是姓什么，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士族。

白越舟喉咙震动，情不自禁的发出呵呵呵的冷笑声。

别说小皇帝会害怕得紧闭上双眼，便是小筠都忍不住毛骨悚然，嗔道：“白哥哥你再这样作怪吓唬我，怕是等不到你找来那个聂浅草，我便要一命呜呼了。”

白越舟瞬间沉下脸道：“童言无忌，快别胡说八道！”

小筠吐了吐舌，习惯性的朝地上呸了下：“是，我胡说八道的，白哥哥别生气。”

白越舟的眼神软了下来，伸出手掌又在少女头顶按了按，然后没再说一句话，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屋子里。

小筠看着重新恢复寂静的屋子，有些愣怔，倒是怀里明显松弛下来的孩子唤醒了她，她低头一看，小皇帝的眼睛依然是闭着脸，肥嘟嘟的小脸上双靥绯红，像是陷入梦中一般酣梦好睡。

小筠却知道，其实他这只是在装睡，也没戳穿他，只是怜惜的用帕子替他擦去额角发髻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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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舟前脚刚离了明政殿，便收到暗卫传来的呼哨声，他神情一凛，方才在明政殿内留存的一丝柔软顷刻间消退干净。他运气轻功，急速往长秋宫赶去。

长秋宫高台陛阶上，晁蓝与七海的打斗也接近尾声，凛冬季节，晁蓝身上的汗水却是将衣衫从里到外尽数打湿，若非他尚有体温，只怕寒风一吹

，湿漉漉的衣裳便要被冻成冰坨。

晁蓝自觉习武十八年，自获得师父首肯默许出师之后，这真是人生唯一一次与对手过招打得如此狼狈。他因生得貌美，小时候常得人夸赞，之后父母遇害，家破人亡，他与双胞胎妹妹被收入拈花圣教，又教中长老教习武艺。也是自那之后，他开始不喜任何人提一句他的长相。

拈花圣教对于弟子的教养，分外门、内门，真传弟子，在晁蓝看来，其实分的再细，所施的手段也不过跟养蛊没什么区别。美貌不是利器，要成为人上人活下来，而不是棋子替身暗卫挡箭牌，只能靠心性够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其实哪怕晁蓝嘴上从不肯承认，他心里隐隐也觉得，正如师父当初赞许的那样，妹妹曲琉璃要比他高出一筹，因为曲琉璃比他更狠——她对亲人也一样狠。

二十诸天，教义说是要他们同身共命、同气连枝，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养蛊般厮杀成长起来的人，成为中流砥柱的存在之后，却又要求他们不能互相伤害，需要彼此信任。

晁蓝自问自己做不到，但教义不可违背，经历过如何残酷的训练后，他们的骨子里仿佛被植入了一种服从。做不到，却又不得不服从。

旁人他或许不够了解，但对于曲琉璃，他自问没人比他熟知，兴许有时候曲琉璃自己都不够了解自己的内心。他看着曲琉璃

一脸温顺华贵，仿佛当真是不沾染尘埃的月宫天子，她与每个人都看似交好，经常出手帮人，对待二十诸天里唯一病弱无能的娑竭龙王小筠，更是宛若亲姐一般的存在。

晁错有时候觉得曲琉璃很恐怖，恐怖不在于她的外表，而是看不透的内心。他敏锐的觉察出曲琉璃的内心不是个善人，时刻警醒着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背刺。但他捉摸不到这根刺什么时候才会扎下来，这种不确定令他心生不安与警惕。

然而，现下……明明曲琉璃不在跟前，他却再一次感悟出一种比曲琉璃更恐怖的气息。

眼前的女子，貌不惊人，看起来更是不年轻了，可一双眼眸着实清澈如水，竟是比小筠还要通透澄净，仿佛初生的动物崽子，柔软无害。但晁蓝知道这只是假象，比曲琉璃高高在上的端庄更虚假的假象。

他与她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过了上百招。她的动作奇快，每次招式都不带用老便又换了下一招，便又如繁花瞬开一般让人目不暇接。晁蓝起初见猎心喜还起了猫抓耗子般的逗弄之心，直到瞬间过了二三十招之后，他的表情收敛了。五十招过后，他的心开始微微发颤。

如今百招已过，晁蓝不得不承认，他看走眼了。今日究竟谁是猫谁是鼠，真的很难说。

他之所以会大汗淋漓，喘息不止，其实并不是他与对方武功相差过大被碾压的，而是因为

摸不着对方的底线，精神绷得过紧，直白点说就是自己吓自己，以至于越打压力越打，内息没调匀，实力反而没能发挥出平时的一半来。

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身手诡异，招数难以捉摸了些，怎的就能将他莫名压制如斯地步？

他想不通。

尤其是在交手时发现对方呼吸不徐不疾，面颊光滑连一滴汗渍都没有的情况下。

晁错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幻觉。

他怀疑对方可能在一开始就对自己下了毒。

这一战，他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便是百死亦不甘。